嫁进周家十多天了,因打着收拾嫁妆的旗号,孟绾一直没有起早去请安。上次的裙子事件后,她又去了君悦居两次,一次与周钰一起,昨天是自己去的。
从归置大件嫁妆那天开始,孟绾几乎每天都要打发彩儿去钟粹园,今天要这个,明天问那个,有一天夜很深了还巴巴跑来问经常给府里看病的太医是哪位。
谢芬拢着被子听着如意的回话吓出一身汗来,想着莫不是这阵子针对孟绾的作法有些过了,让这新娘子害了病?细细一问才知道,说是樊妈妈生病了。
谢芬真是弄不明白了,还要请太医?她有没有脑子,单单常到府里的大夫都是为主子瞧病的,就是那些姨娘们也不是能请就请得动的。这孟绾倒好,一个管事妈妈得了病居然要请太医,她是真傻还是不懂?这种得脸的婆子,去街上药房里寻一位坐堂大夫已然是天大的脸面了。
而那天要给樊妈妈请大夫瞧病的原因是胡氏给孟绾的那块料子引起来的。
料子送来时,孟绾和屋子里的丫头都觉得好看,颜色鲜亮,质地柔软,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当时周钰还笑她占了便宜。
孟绾也觉得这料子不错,与冬梅比量半天,最后决定做件斗篷不错,里面衬上宋氏给她的那块狐狸皮,冬天里穿出去倒也暖和还好看。
冬梅是专管孟绾衣服首饰的,手里拿着料子,想着二奶奶把这项活计交给自己,怎么也得做好才行。打听了清和园里做针线最好的是绿柳,于是捧着料子去寻她,想让她给些建议,绣上什么花纹更好。
只绿柳拿着料子细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好姐姐,这块料子还是别给二奶奶做了。”
冬梅不解,问其原因,绿柳道,想亲自与二奶奶解释。
听着绿柳犹犹豫豫并吞吞吐吐的解释,孟绾脸色微变。“咱们院子里还有谁知道这块料子的来历?”
“其他人并不知道,樊妈妈与奴婢知道也是那天去针线房送秋衣尺寸时,听三小姐身边的谷雨说的。针线房上的听谷雨炫耀都羡慕得不得了,说是没见过那样的料子,求谷雨拿去让大家瞧瞧。”绿柳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眼孟绾,想了想继续道:
“奴婢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只瞧着那料子好,回来的时候,樊妈妈还说不过是西洋过来的料子,象是谁没见过似的,要这样显摆。奴婢当时还说,怕是觉得是永安公主点名赏赐的,所以才更加珍贵。”
孟绾与冬梅对视一眼,樊妈妈这是要做什么?从上次赏赐了帮着抬嫁妆的每人一吊钱后,樊妈妈往上房的走动就勤快了起来,每天都会来请个安,倒也没有多热情却也恭敬。
当时孟绾还想着,若是樊妈妈能这样也不错,虽说没有她的帮忙自己在清和园立脚会慢一些,但总比一个在后面扯后腿的强。
碧儿来送料子时,樊妈妈正在屋子里,周钰在外头的花销,那些铺子都是一个月来结一次,樊妈妈和孟绾汇报上个月周钰的花销情况。
料子拿进来,孟绾自然要打开来瞧瞧,再赞美几句,然后表示一下感谢。彩儿当时还欢喜地道从没见过这样的料子,问樊妈妈见没见过。樊妈妈一脸纠结地瞧着那料子,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没见过。
呵呵,她哪里没见过,她分明还知道这料子的来历,却不提醒自己。
想着刚刚绿柳的话,这料子是西洋那边进贡上来的,只得两块,皇上都给了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见颜色鲜亮,就给了永安公主和芳华公主每人一块。
夏日里,永安公主过生辰,周映宁在永安公主寝殿里因着及时把那只落水的波斯猫抱了起来,却把自己的衣裙打湿了。那猫是永安公主的心头爱,周映宁此举让永安公主很是感激,人刚从宫里回来,赏赐就到了。其中就有这块料子,且女官还特意交待了这料子的来历,还说永安公主希望能在新年的宫宴上瞧见周映宁穿。
孟绾闭了闭眼睛,若不是绿柳,自己铁定是要裁来穿的,回头再被胡氏一撺掇,没准还真能穿去新年宫宴上。
到时让皇后娘娘或是永安公主瞧见……
有些事被外人知道或者传出不好的名声,那是她想这样做,只是应付眼前让敌人掉以轻心的障眼法。但这件事被传出去,对于她和周钰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个胡氏比她想象的还要阴险。
只樊妈妈的做法却让孟绾更加生气,她就算再不满意自己,对自己有意见,但涉及到这样的事,她怎么能不提醒一句呢?孟绾现在都可以想到,等到传出慎郡王府的二奶奶穿了永安公主赐给三小姐的衣料子,再加上周映宁恰到好处的无奈或是当着命妇的面,向皇后娘娘赔罪,向永安公主道歉时,她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