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关内侯夫人!
赵柔见小郁愣住,以为她不答应,便说:“我、我并非利用你……我十几岁便入了宫,家中既无姊妹,宫中也无朋友。我真心拿你作朋友,只不过你恰好是关内侯的夫人而已……”
小郁看她身上剧痛,却还要挣扎着与她说话,说一句便抽一口冷气,虚汗沉沉。她还是被赵柔的一番话打动,替赵柔拭去冷汗,说 :“我知道了,还请德妃娘娘放心。”
小郁唤她“德妃娘娘”,算是庄重地应承了。
赵柔见她的样子,才终于放心地叹一口气,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想见他。”
他,郑德殷。
小郁深深看了一眼赵柔,濒死的气息越来越浓,这一退下,便可能是最后一眼了。
赵柔纵然在这个时候依旧美丽,一如当年在积玉楼上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美人素手烹茶,茶命唤为情人膏。
那时候她和郑德殷都很开心,是一对有情人该有的样子。
现在她开心吗?小郁不知道。
郑德殷的皇帝做的开心吗?小郁也不知道。
赵柔要自己保钰儿称帝,那么她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没有母亲会不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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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柔央求小郁时的好精神应当是回光返照,现在她声音极其微弱,纵使被郑德殷抱在怀里,说话声也只是勉强能被听到。
可是就是这句勉强能被听到的声音,却让郑德殷愣住。
赵柔半阖着眼,说:“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藏着她那日掉下来的金丝极乐鸟。”
原来她知道。
郑德殷恍然明白,为什么有时候她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显得那么难过。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他默然而又沉痛地抱着她,想开口说话,而此时心痛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柔无力地撑在她的胸口,想要抚平他眉间的沉痛。
她仍然笑着,说:“你那么喜欢柳修容,是因为她穿法袍的样子像她,还是因为那日亡灵闯宫的时候是她把柳修容推过来的……”
不待郑德殷说话,她又缓缓说:“玉小媛雪肤红衣,与她也是很像的……”
“宜湘。”郑德殷拂过她惨白的脸颊,不忍再听,柔声说:“睡一会,醒来再说好不好?”
她从来温顺,只有这一次拂逆他。
她摇头,接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有时感慨自己太过爱你……你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才能知道你这样埋在心里的隐秘……你不怪我吧?”
郑德殷大恸,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摇头让她莫要再说话。
“有时候我很寂寞……看着宫外红墙想要出去……可是我太没用了……”她微笑着,轻声说:“不仅离不开你,也不恨她。”
郑德殷的眼泪终于滑落,他握住赵柔的手,心痛得无以复加:“是我负了你。”
赵柔微微摆手,说:“不……我知道,我知道……”她喘息着,想说出下面的话。
郑德殷的泪水再度滑落,他扶着她,脸贴在她的额头上,让她把下面的话讲出来:“你知道什么?”
赵柔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用背对着郑德殷,说出她此生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也爱我,因为爱是不能掩藏的呀。”
她脸上还挂着浅浅笑意,背对着郑德殷,一滴泪划过鼻梁、划过脸颊,最终隐没在锦被里面。
她的生息就止于那一刻。
整个王城在暗夜里听见有内侍的尖细声音厉声道:“德妃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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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以后,玉小媛的孩子顺利生产,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