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平坦之处,严重几个大步赶上李济深低声说道:“任公(李济深字任潮),能否把安毅调到我麾下来?任公知道我部马上就要扩编了,我的工兵营长还没着落呢。”
李济深微微一笑:“那也得等到他毕业吧?何况,这事儿你还得去找校长,这样的人才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哈哈!”
“唉,到时候哪里还有我的份儿啊……”严重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安毅仍笔直地站在队伍前面,目送自己一行离开。
汽船驶向下游变得越来越小,弟兄们这才兴奋地大叫起来,相互捶胸擂肚,开心畅笑,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惊喜,自己的能力得到证明,自己的付出得到认可,估计还有一笔不菲的奖金,怎么不让弟兄们欣喜若狂?
张天彝走到安毅身边低声问道:“还看什么,船都走远了。”
安毅点点头:“真没想到这么多长官突然到来,看来以后得多个心眼才行啊。”
“怎么,还在想谁在背后捣鬼?放心吧,捣鬼的人这下恐怕无法收场了,这么多长官兴师动众亲自到来,还有俄国顾问,就是想把这事化小都不行,李副校长训话时虽然说是突击检查,可想想一群长官刚上岸时那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就猜得到他老人家是顾全大局,给某个人面子,不过以他那耿直严谨的性格推断,恐怕一回去就要发火了。”
张天彝的脑子远比他粗犷的外表细腻得多。
安毅笑着说道:“这事过去就算了,不说了。不过,我很怀疑你这个输得差点儿当内裤的家伙,回去之后是否会偷我的烟抽?”
张天彝毫不在乎:“哈哈!没钱有什么关系?老子跟定你了,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放眼黄埔乃至全军,谁有这么滋润的日子啊?”
第四十一章 洋人的可敬之处(上)
“这是什么?画这么多张,都有两个轮子,挺漂亮……没见过这玩意,边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说明,这两天你偷偷摸摸躲进防炮洞就是干这事儿?”
张天彝走到安毅身边,拿起一张八开白板纸,好奇地端详上面的摩托车外形设计图。
安毅收起钢笔,把写完的信折叠好放进牛皮信封,从张天彝手里抢过图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另七张图纸之上,迅速卷成一个圆筒用细麻绳绑紧:“说了你也不懂,这是摩托车,没事干我就瞎想乱画,管他成什么样,等会儿让阿彪进城之后送回我家里,逗我那七岁的小弟弟开心,省得他天天嚷嚷要见我。老张,看到阿彪过来没有?”
“早站在桥头上了,你那兄弟挺义气的,我看得出他很服你。”
张天彝不再提图纸的事,相处时间长了他对安毅天马行空的脑子逐渐习惯,知道若是紧要事情安毅定会和他商议。
安毅没好气地走出防炮洞:“他服不服我没关系,最要紧的是这家伙被商行辞退之后走上黑道,被四海帮的人揍了几次怀恨在心,就差没敢开口问老子借枪去报复了,有勇无谋的家伙,跟老子共事那么久了,也没点儿长进。”
黄埔的人基本上都听说过称霸广州渔码头、控制广州城中低档妓院、暗地里做军火走私生意的四海帮,因此张天彝听了安毅的话不但不吃惊反而大赞阿彪:“看不出来啊,阿彪是条汉子,老子喜欢这样的兄弟,哈哈!等等,我跟你一块去,老子看见阿彪手上用报纸包着的两条好烟了。”
安毅由得张天彝跟来,两人走出禁区横杆,阿彪立即迎了上来,安毅问明林旭东这两天在干什么之后,指指阿彪腋下的两条烟:“怎么又是‘老刀牌’?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大手大脚小心坐吃山空。以后别买了,真忍不住要买也别买这么高档的,咱们革命军多少校尉军官都舍不得抽这种高档货,你偏偏给老子送来,是不是想害我啊?老子整天心惊胆跳藏着掖着生怕给长官看见……算了,拿来吧,下不为例。”
“我说小毅,奶奶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有你这样的兄弟吗?”张天彝不满地为阿彪说话。
安毅接过阿彪送上的烟塞进张天彝怀里:“拿去吧,给每个组都分五包,剩下我两包你三包,这样够兄弟了吧?”
“好咧!”
张天彝拿着烟乐呵呵地回去了。
安毅把图纸递给阿彪,拿出信放进他的上衣口袋:“听着,把这卷图纸和这封信交给汉斯之后,他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交货的,你别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说,我请他用他们的船直接将那批货送到林村的中码头,越隐密越好,最好是晚上干。”
“明白了,可要是他让我们先交钱怎么办?这么多大洋四哥他们不放心啊!”阿彪自己也不放心。
安毅详细吩咐:“等会儿你让四哥他们一起跟你进城,把大洋全都存进沙面那家英国人开的汇丰银行,主官和店员都是中国人说话听得懂,就用四哥的名字,你们把银行给的存款凭证拿在手里,最好你和四哥一起把手中的凭证给汉斯看看,告诉他我请他多帮助,等收到货清点无误就把钱转给他。‘鲁麟’洋行距离汇丰就几步路,你也去过,他们这么大的洋行肯定也在汇丰有账户,交接很方便。你让四哥放心,先收货后付钱,这点面子汉斯还是给我的。”
“这样就好了,那我立刻回去让四哥准备好,争取中午赶到汇丰。”阿彪说完,拿着图纸急急忙忙走了。
傍晚,安毅和几十个弟兄们围在战壕入口与竹溪之间的空地上嘻嘻哈哈瞎聊,人群中间的一长溜炭火上是个简易木架,木架上用竹签串着烤的上百条半斤左右的鲫鱼开始溢香,弟兄们食指大动,却阴阳怪气地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