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珠抑住跳脚的冲动,疾步上前拍丁香的肩,顺势哄她出厕所,“别这样紧张,上台参赛的是我,届时只要听我一个动作-个口令就成,犯不着紧张成这么,像要被人拉去砍头似的。”
丁香以手盖住烧红的颊,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不是怕被砍头,是怕自己一旦怯场,递错东西给你……”
林敏珠白眼珠一翻,性急地打断学妹的话,“别傻了,咱们只是上台剪个头,又不是进手术房给病危的人开刀,递错再换成正确的不就成了?”她还忙不迭地将丁香及腰的长发收拢。
可丁香就这么死脑筋,“但今天很重要!陈主任说有美容学院的校董要来参审,只有表现好的人才能被保送进学,而高年级里你呼声最高,如果到时因为我砸锅的话,怎么办?”
对于丁香所提出的假设,林敏珠并非毫不在乎,只不过在使唤得动的中年级学妹里,丁香的手最巧、心最细,为了让自己的手艺能脱颖而出,超越其它与赛者,她必须利用丁香的长才以补自己的不足。
因此林敏珠抑下摇晃丁香的冲动,反将双掌摊得大开,口头安抚这个“声声慢”惯了的学妹。“别想那么多,大不了我不去日本,改上美容院给欧巴桑电头毛!”果真如此,那也绝对是被你害的!“糟!只剩五分钟,再不进场,评审会以为我弃权。”
不容丁香打退堂鼓,林敏珠像大螫蟹箝小虾米,倏地扣紧丁香的左腕,扭身便往大礼堂奔去。
布置庄严的礼堂内,排排列坐南雅家事美发美容设计组的学子。
大伙的目光顺着台上明亮的镁光灯,集中在十五组与赛者身上,看着学姐学长们满怀信心地将绮丽的梦编织、剪裁成形;偶尔,会有那么几个好奇心特强的学生引颈将注意力转挪到搁满鲜花的评审台,想从匿身花丛的诸位评审的眼神里略窥赛情走向。
长长的评审桌后,除了中间那位戴着墨镜、年约三十开外的男子是生面孔外,其余的六位评审,不是学生们耳熟能详的教员,就是电视广告上的知名设计师。
大家心中因此有了个底数,八十八年度南雅家事美发设计组的应届毕业生里,能否有人被保送进全亚洲首居一指的日本美容学院,就全操在这位来路不详的男评审手里。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件伤心也伤面子的往事;去年,该校惨遭滑铁卢,被保送的纪录挂了零,表现最好的也仅能到该学院创办人在台赞助成立的云霓美人造型公司服务。
话说回来,卧虎藏龙的“云霓美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可以打混的地方,进去已不容易,想待得称心如意更难,因为该“美人”旗下净是台港知名设计师,对初出茅芦的学子而言,能与他们共事不啻无上荣耀。
但没能教出半个够资格赴日的学生,于诸位执教鞭的教习脸上总是不光彩,所以打去年九月,该校全体师生莫不发夺图强,今年不管高空牺牲打、短打或偷跑,非得护送一名学生远征东瀛,以雪前耻。
由本科科主任陈昭凤与该名男评审耳语交谈的熟稔模样判断,两人似乎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只不过该男士脸部表情很不丰富,再加上直鼻梁上那副乌漆抹黑的神秘墨镜,任谁也看不透他对台上学生的表现到底是满意、差强人意,还是大失所望。
评审台上,陈昭凤睨了身旁的贵客一眼,半挖苦自己、半调侃她的同门师弟佟青云。
“赛程快近尾声了,青云,你是否可以发发慈悲稍对我这师姐透露一下,今年我调教出来的学生里,到底有没有构得上您的最低门槛?”
被陈昭凤莫可奈何地这么一问,佟青云不禁莞尔,慢声慢调地应了一句,“老板娘,比赛还没结束呢!”
陈昭凤听他推托,柳眉顿时倒竖,不悦道:“你就是喜欢看人家急煎煎的模样就是了。”
他干笑两声,才自我辩驳,“没这回事。”但语气轻松过了头,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被人冤枉。“我只是不想遽下断语。你知道我此番来贵校不单是为学院挑学生,主要是为私人因素。”
陈昭凤直视佟青云的墨镜思考良久,叹了一声,“这点你是提过,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你不早点上医院动手术,把问题彻底解决掉?现在的医术发达,眼角膜摘换手术是小事一桩。”
“这点我清楚,只要我找到合适的人就自动上医院找主治大夫报到。”
“如果你一时遍寻不着‘高徒’的话,是否就任你那双”慧眼‘瞎掉。
以前美智子老师就几番劝告你,凡事别要求十全十美,只要有九成的把握便该放手去做……“
佟青云从中插进一句,“还差一成,我的主治大夫只肯给我八成的保证。”
“你这是存心抬杠,开刀这事,有哪个不要命的医生敢保证百分之百无误差?
再说你一副吃定人的嘴脸,谁敢跟你拍胸脯打包票?“
“别把我形容成凶神恶煞。在日本国,有不少学生觉得我这位‘先生’长得还不难看,可以见人。”
陈昭凤一口便反嘲回去。“这话八成不是出自你门下学生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