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昭先行到了木匠处。
廖工做生意的地方,是一处铺面,也可以说是一处宅院,前厅和住处是连着的,不用另找门口便能顺畅进入。
廖工做这一行也有好些年了,年轻时做些木床柜子,拿到前厅售卖,走量挣钱,后来上了年纪,手艺也愈发精进了,名声也响亮许多,街坊邻里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找他做柜子的人越发多了,廖工一人也顾及不暇,便趁机收了徒弟,将平日那些简单家常的手艺授予他们,减轻些负担,自己则是退居幕后,接些私人定制的东西。
年轻时的十只柜子,较之现下他亲自出手的一只柜子,榫卯,雕花和上漆,样样都是他盯着的,价格只多不少,花费精力倒也还轻松些。
廖工也乐得于此,一边赚着徒弟接活的零星抽成,美食节所用的木牌和木车均出自廖工手下,积少成多,一边靠自己的手艺过活,日子倒也滋润着。
廖工膝下无儿,前几年刚刚将宅子翻新了一遍,数十个房间,若是活计做得太晚了,徒弟们便会留宿此处,大家一块吃口热汤饭,也少有寂寥。
前厅是几个少年人面孔在看顾,帝昭取出一沓图纸,是这些日子抽空画的,所需之物十分详尽,都用图画标注说明,避免了文字理解的错位,上前一步:
“这些可能做得?”
负责招待的几个小徒弟相视一眼:
嚯!又来了笔大单子!
除了官府指定的木具有如此流程之外,来他们这的,要么就是按照做出来的模子定些成品家具就得,要么就是要同廖工讨论好些时辰后,方才能定下自己要做的东西,像眼前人这般,拿着一沓图纸,十分清晰自己所做何物的,倒是少有。
“姑娘,你先让我看看吧。”
年纪看着略长些的一人上前,并没有一口应下,留有余地,接过帝昭手中的图纸。
身后几人也迅速蹿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开了。
“床、桌子、柜子……嗐,这不就是一整套家具嘛,我能做的!”
这几张便被放在了左边。
“又有一套?这有什么不一样的?画的还怪讨喜的哈哈。”
“笨,你看这尺寸!”
“啊?”
“姑娘”,一人转头向帝昭确认道,“你这几张上的尺寸可是有疏漏?依照这尺寸做出来的东西,可是要小巧许多。”
“并无。”
帝昭摇了摇头。
“好。”
那人也不多问,干他们这一行的,拿钱办事就行了,左右做出来的东西不伤天害理,有人要就行,也不必管那么多。
“这做出来的怕是给娃娃用的吧?”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能不能做?”
“能能能!”
这几张便也放在左边。
“碗筷、食盒、蒸屉……等等这是什么,你们能做吗?”
领头徒弟有条不紊地将图纸一一细分,待到下一张时,却顿住了。
此物粗长且枝节繁多,看似每一处都是他熟悉的,组合在一块却又显得有些陌生。
“这是什么?树吗?”
“没见过,怎么又是麻绳又是竹篓的。”
“没做过。”
几人商讨过后,确认无人有把握应下,这几张便被放在右边。
如此,一沓图纸很快便划分完毕,领头徒弟拿起右边的那一沓,约有原先小半的厚度,交与帝昭:
“姑娘,你这边画的这些东西,我们几个学艺不精,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按照图纸原本的模样做出来,怕不合心意,不如你同我们师傅商议过后在做决定可好?”
得到应允后,领头徒弟带着帝昭来到了后院。
院中木屑纷飞,约五六人正在刨制木具,各色成品不一,或大或小,都卯足了劲,外袄脱了也不觉寒,廖工正卧在躺椅上晒着日光,显然已经习惯了院中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