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一直跪到第二天,进来出去的人全当她不存在。郭夫人虽然痛恨,她是个女人心肠软,来见儿子:“会不会有事?到底咱们没有证据。守宫砂能点得上,要是冤枉了她可怎么办。”
凤鸾一早上没和郭朴说话,接着郭夫人的话脑袋点得好似小鸡啄米:“是啊是啊。”
“公子,车已经备好。”长平进来,郭夫人和凤鸾一起愕然,郭夫人道:“谁要出去?”凤鸾也诧异中,郭朴静静吩咐:“凤鸾回娘家住几天。”
“为什么?”凤鸾一下子明白过来,难堪在面上扫过。郭朴还是心平气和:“恋着母亲,好好去住几天再回来。”
他的眼光这才扫过来,凤鸾可以看到他微有笑意,微有调侃。凤鸾一下子愤怒,有些人就以为自己很能干,你能干你的去吧。总以为善良是件坏事情!
出门行过曹氏身边,凤鸾低低说了一句:“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要这样。”曹氏身子微微一颤,见凤鸾已经去了。
跪一夜的曹氏又累又倦,原本正在心里想主意。受到这样的提醒她忽然来了勇气,挣扎着要站起,眼睛下意识寻找着可以扶的人。
另外一个丫头雪梅也一夜没有睡,奔过来扶起她。房中长平和临安愕然中,面无血色的曹氏进了来。
不等小厮们拦,曹氏就此停步,身边有摆放盆景的红木高几,她倚着喘一喘气,仰头嘶声高呼:“母亲,有什么罪名要置我于死地!”
郭夫人和郭朴在房中变色,曹氏看不到,只盯着一动不动的门帘子。约有千年万年长时,帘后才有郭朴的声音出来:“回房去!仔细着!丫头审出什么来,咱们再算账!”
其实郭朴想说的,是京里审出什么来,咱们再算账!
曹氏珠泪儿滚滚而落,要问底气她半点儿没有。她虽然怨气冲天,她虽然狐疑满腹,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帘外没了声音,郭夫人和郭朴才一起收回对着帘子的眼光,郭夫人冷静地问儿子:“这个人多放一天,我心里多恶心一天!”
“母亲,让她歇上两天,可作安抚,再让她铺子上去,总有破绽!”郭朴话声如针尖一点闪烁:“铺子上的生意来往,可以治她的死罪!”
郭夫人又不急了,她面容在暗处也有熠熠,是聚精会神所致:“我不想她不明不白地死,我就要治她的奸淫罪!”
带着不容反驳,郭夫人坚定不移地道:“再等几天,等京里案子水落石出!”
春光晴霁到了周家,凤鸾说的碧桃树下摆着小木桌子,施七嫂手中几块布料,凤鸾手中笔墨纸砚正在嘻笑。
“姑奶奶,我说的你全能记住。”施七嫂把布料一块一块给凤鸾看:“这是京中织造上常用的花样,你不用记,我会多说几遍。”
顾氏送茶过来,见凤鸾笑个不停,手中笔抖几下:“我还不会几个字,我是画下来。”给施七嫂看,顾氏也伸头看,画得一般。
“姑奶奶这是你的玩意儿吧,巴巴地还带回娘家。”施七嫂压根儿不问凤鸾为什么回娘家,只是艳羡。
顾氏嗔怪女儿:“你婆婆也在家,公公又出门,公子病着,祖父还在,你这个人,居然说得出口回娘家呆几天。”
“是公子让我回来,”凤鸾心头一颤,闪过曹氏跪着的苍白面容。把心神赶快纠回来,顾氏还是看到女儿闪过的一抹黯然。
黯然不多,顾氏也受到惊吓。顾氏的生活里除了丈夫就是凤鸾,和不少母亲一样,孩子是在第一位。
施七嫂嘴角噙笑,看着顾氏在女儿身边依着坐下,摩挲她的脖子和发丝,不住地追问:“怠慢了公子?你婆婆不喜欢。唉,你是家中娇闺女从不会讨好人,那汪氏、曹氏肯定比你受喜欢。”
“母亲想错了!”凤鸾在郭夫人面前必恭必敬,在郭朴面前老老实实,对着自己母亲,她很不乐意,而且要摆一摆脸色叫起来:“才没有!”
当母亲的还是不无担心,眸子面庞无一不表露她还是担心。凤鸾和母亲恼怒:“婆婆疼我呢,从不让我侍候站班儿,公子也…。疼我,”当母亲的当然还是眼睛里全然不信,凤鸾扑到顾氏怀里拧着她:“母亲要信我。”
“好好,我相信你,你倒是让我相信才行。你这个孩子,在家里是我和你父亲的心头肉,”顾氏抱着女儿柔软的身子,再对上她的娇容,心都要化掉。
手不住抚着凤鸾的额头和面颊,顾氏很是心疼:“想来你受气,也不会回来说。”她只是忧愁:“好好的为什么打发回娘家?”
施七嫂在外面漂泊多年,她和顾氏这宅门里妇人想的心思不一样,带笑插话:“周奶奶多虑,姑奶奶要是得罪丈夫和婆婆,还能带着丫头回来。”
碧桃树下有了笑声,顾氏笑容满面:“这样一想,倒也不是。”凤鸾对母亲皱鼻子做鬼脸儿,再看手中的笔墨纸砚,这是公子让装进包袱里的才是。
回家里还可以玩儿,凤鸾喜欢之余也明白郭朴的意思,在家里多呆几天,不要回去为曹氏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