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总是想找机会拉拢她,甚至想用感情留住她,但这并不代表他也要买她的帐。
他只是一抹每个月出现三天的灵魂,他的存在不过是在这三天内吃好睡好,不要让这具身体饿死,其他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走?”若薇反问。
弈之厉邪眼底带着嘲弄:“你确定今夜从这里出去,不会遭人怀疑?”
“怀疑什么?”若薇不明就里。
弈之厉邪看着若薇,忽然觉得若薇傻的可以,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与一个美丽的女人共处一室,事后怎么可能还让女人半途离开?除非这个男人床第之事太过无能。
弈之厉邪施施然的从她身上翻下来,动手整理刚刚情急之下褪去的衣袍,然后大步走出去唤来纪云,吩咐他去若薇房里取衣服过来。返回时睨了缩在床头的若薇一眼,语气嘲讽:“放心,本王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纪云很快的把衣服送过来放在门口,弈之厉邪捡起衣服,大步走向床边,扔到她面前,动作轻蔑。
“穿上!”他依旧是那般桀骜不驯的姿态。
若薇也懒得鸟他,穿好衣服便坐在一边倒水喝,外面陆陆续续听见不远处禁卫军走动的脚步声。偷东西的贼还未抓到,整个安国皇宫已经不再平静。
若薇捏着杯子思索着要不要将段微偷取《推背图》的事向他禀告一下。却见弈之厉邪背对着她,仰望着窗外朦胧的月亮。他的背影十分挺拔,如同一颗巍然不动的青松屹立在山前,一头青丝有条不紊的垂在腰际。外面的雾气若有若无的从窗口滑进来,此时看他颇有些即将乘风归去的仙人一般。
可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股莫名的戾气,令他看起来有几分阴狠。
若薇有些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温文尔雅,沉着稳重,一个却暴戾无常,残忍阴郁。
可不知道为什么,温文尔雅的那个弈之厉邪给人的感觉总是不真实,他对人的好叫人有些看不透,说白了,就是莫名其妙。
反观这个倒令她省心不少,最起码他想做什么并不会掩饰。
弈之厉邪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窗前,也不理会若薇,也不说话,若薇轻轻的放下茶杯,一点一点挪动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其实也很无聊,刚才前思后想之后发觉弈之厉邪说的对,她还不能离开,贼还没抓到,四周一定布满了暗卫,如果她现在就出去一定会遭人怀疑。
外面什么都没有,雾蒙蒙的,月亮很圆不过都被雾气遮住了,所以只能看见一个圆圆的轮廓,见弈之厉邪看的那么仔细,她心里纳闷极了,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不一会,她看见弈之厉邪从袖口掏出一样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类似平安符的东西,雕工不错,看样子是狻猊,四大神兽中最为凶猛的一种,世人将它刻下来挂在身上用于辟邪,狻猊枕性格残暴,一般邪物不敢靠近,有时候也当做平安符赠给远行的亲人,弈之厉邪怎么会有这玩意。
“你看什么?”弈之厉邪忽然转身,看向若薇。
若薇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东西,脱口而出:“这狻猊雕的不错!”
听见这句话,阴冷暴戾的眸子居然出现一丝温暖。
没想到这句客套的赞美意外取悦了这个分裂的灵魂,他将护身符吊在手上似乎想炫耀般:“这是本王的王弟雕的!他才十岁!”
再冷血的人内心都有一块地方是柔软的,这个暴戾的男子也不例外,他手上拿的是他弟弟奕之厉阳临行前送给他的护身符。十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他的弟弟奕之厉阳降生到这个世界,在这个躯壳里他待了二十年,二十年来他一直孤孤单单,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与他共用身体的弈之厉邪每当月圆之前,都会喝下一碗令身体疲惫不已的汤药,所以他醒来都身心疲惫,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呆在寝宫内吃饭睡觉,有时候帮着处理一些琐碎的小事。日子久了,他渐渐麻木,他像一只被缩在笼子里的猛兽,任何事都能让他变得焦躁不已。性情也变得暴躁变得冷血。
却在一个偶然的夜晚,他从梦中醒过来,发现床边上趴着一个圆圆的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只有两岁的奕之厉阳居然从摇篮里爬出来,爬到了他的宫殿里,那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那个鲜活的生命如此纯洁,如此干净,傻乎乎的流着口水看着他。
冷硬的心被什么撞击一下,突然间变得柔软,变得温暖。
仿佛孤单了那么久的心终于找到了寄托,找到了归宿,那个纯洁的灵魂全心依赖的躺在他怀里睡觉,以后的每个月,他都会去找奕之厉阳,给他说故事,做些好玩的东西送给他。虽然只有短短三天的相处时间,却让他觉得无比美妙充实。
但现实总是残酷,在他以为每个月可以跟小弟弟一起轻轻松松玩耍就是幸福的时候,皇宫的其他哥哥却在迫不及待的窥视着王位,直到有一天,奕之厉阳成为了他们注意的目标,为了少一个竞争者,他们无所不用,甚至想到下毒这种卑劣的手段。
那个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弱小,他能给的不过是一些没用的小玩意,这些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保命,他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一件事,他与弈之厉邪是同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弈之厉邪昌盛,他便昌盛,弈之厉邪损落,他便陨落。
所以,他与弈之厉邪达成协议,这十年来,他拼命的学习弈之厉邪需要学的东西,帮他坐稳江山,帮他称霸朝野,这一切的一切,他只为能够强大起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奕之厉阳,让他不再受人加害。之而久之,他与弈之厉邪有了默契。而弈之厉邪也很守信用,登上帝位之后并没有对奕之厉阳怎么样,反而让他在宫里一直成长到十六岁。
再过半月,便是奕之厉阳十七岁生辰,他答应过要回去帮他庆生的。
思绪停顿,弈之厉邪忽然笑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弈之厉邪居然将手里的护身符递过去:“你要不要看一下?”
啊?若薇有些不知所措,跟他第一次见面时的交锋还历历在目,她没有忘记那时他眼中骇然的残暴,居然下令将她的手砍下来,半个月过去,他们再次重逢,虽然气氛上已经没有上次那么剑拔弩张,不过感觉还是怪怪的。毕竟她是正常人,怎么能一下子适应早上还温文尔雅荣辱不惊的一个人到了晚上突然变成一只残忍嗜血的恶魔。
他会那么好心?
若薇的反应依然是谨慎居多,她与这个人不过只有数面之缘,要她对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恶魔产生不同的感觉,那可真是天方夜潭。
所以她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弈之厉邪的眸子稍微畏缩了一下,仿佛被若薇迟疑的眼神刺痛了什么地方,狠狠缩回手,薄唇吐出一个冷酷的字眼:“滚!”
如此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好端端的给她看东西,下一秒立刻换了另一哥嘴脸,若薇在心里暗骂,什么玩意啊!
“你神经病啊!”若薇猛的一甩手,不偏不倚的打在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