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在院中枯坐了一整晚,月色无声洒落,徒留一地孤寂的清影。
&esp;&esp;自此之后,顾鸿生便不再关注季府的消息,即便于朝堂之上也远远避开季府中人。
&esp;&esp;只是身在朝堂,利益牵绊,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esp;&esp;与和静县主定下婚约,便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自从那次开诚布公之后,和静县主便不会再对自己有意。
&esp;&esp;春来雪融,他与和静县主泛舟湖上,寂静之中便听闻和静县主轻声道:“你我婚约之事,本是父母所定。倘若你不愿意……”她到底心系顾鸿生,渴望着能与他共结良缘,后半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esp;&esp;顾鸿生垂眼望着湖面,水中柳绿垂影,他眉梢微蹙,一点儿愁绪凝结其间。“县主应当知晓,我对县主并无他意。”
&esp;&esp;和静县主望着他,心底的那一点意难平到底喷薄而出。“可她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你难道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强抢过来?”
&esp;&esp;他眉间愁绪渐浓,“倘若她愿意……”即便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esp;&esp;和静县主再次负气离去。
&esp;&esp;可婚约之事却无法就此作罢。朝中派系纠葛,错综复杂,最稳固的法子,便是联姻。
&esp;&esp;突如其来的,顾鸿生尝到了季明允抗拒婚事的滋味——心有所念,却身不由己,即便是反抗,也不过是章微不足道之举。
&esp;&esp;——他到底不是季明允,连反抗都不会那般毅然决然、破釜沉舟。
&esp;&esp;无法拒绝,便只好劝解自己,坦诚接受。
&esp;&esp;好在和静县主并非专横跋扈之人,她心思细腻,善解人意,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
&esp;&esp;顾鸿生并非顽石,既然已与和静县主成婚,便尝试着放下。他与和静县主画眉,与她同进同出,着实过了一段堪称琴瑟和弦的日子。
&esp;&esp;倘若不是季家出事,或许他可以就这样与和静县主看似和美的生活下去。
&esp;&esp;季家出事并不突然,早在季贵妃香消玉损之时便已有征兆。虽然季贵妃之事令人唏嘘,但季家所作所为却并不值得他同情。他只可惜青霜以有孕之身一同被关押在狱中。
&esp;&esp;瞒着和静县主,顾鸿生用尽了关系才辗转将青霜从狱中接了出来。可见面之时,青霜的年青霜四处周旋,终于稍稍缓和了季明允与季家之间的关系,他与那风尘女子所生下的私生子也被接入府中。
&esp;&esp;也因此,季家被问罪之时,那孩子也一同被关押狱中。
&esp;&esp;望着不顾身孕跪在自己面前的青霜,顾鸿生却只觉得心头怒火四溢。垂落在侧的手紧握成拳,他铁青着脸色质问:“你到底还要为季明允付出多少?”
&esp;&esp;青霜面容很是憔悴,因为身形瘦削,身怀六甲却并不明显。她即便有求于人,跪在地上,神色也并未有多少卑微,仿佛春日微风中的垂柳,静谧无声,坚不可摧。“季家于我有恩……”
&esp;&esp;“所以你就要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给季家,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只可惜,她的这份坚韧落在顾鸿生眼中,便只剩下满腔怒意——这是被他置于心尖之上的珍宝,丝毫不敢有半分亵渎。可她自己却不能自珍自爱,妄图将自身奉献于季家,以此偿还恩情。
&esp;&esp;如何能够忍得?
&esp;&esp;他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青霜,期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否否的答案。
&esp;&esp;青霜微微垂着眼,并不答话。可瞧她神情,并未有半点想要反驳的意思,竟是无声默认了。
&esp;&esp;顾鸿生只觉得心囗梗着一囗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esp;&esp;他一把握住青的肩,强硬逼迫着她抬起头,“哪怕我要你自荐枕席,你也愿意?”
&esp;&esp;青霜被迫仰着头,目光却依旧平静如水,“倘若顾公子愿意搭救,青霜自当以身相报。”
&esp;&esp;她的眼神清澈如水,无波无澜,无畏无惧,仿佛顾鸿生所言不过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从不被她看进眼中。
&esp;&esp;顾鸿生自上而下望进她眼中,只觉得心头如同被扎上一把尖刀。
&esp;&esp;青霜于他而言,始终犹如云端月,镜中花,可望不可攀。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了还季家的恩情,连自身都抛却,一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姿态。
&esp;&esp;说不清心底的失望究竟有多少,他终究还是拂袖而去,就此将青霜扔在郊外的别庄,身边只有几个人伺候着。
&esp;&esp;对他的安排,青霜安之若素,每日喝着汤药调理身体,偶尔天晴之时会在葡萄架下悠闲地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