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月出了屋子,找了人给林阳公主弄了些水,才回来叫她去洗澡,一进门,就见着林阳公主跟桐悠大眼瞪小眼。拂月轻咳一声,桐悠回头见拂月回来,立刻丢下林阳公主,窜到拂月怀里。林阳公主见小猫跑了,一回头见见着拂月进来,立刻告状道:“小六,你家猫欺负我!”
拂月低头看老实窝在她怀里的桐悠,再看看衣襟上被勾出几道丝的林阳公主,安抚的摸摸小猫的头,道:“说吧,你又想偷我什么东西?”
“……”林阳公主搓搓手,道:“什么叫偷嘛!我们是亲姐妹,你的就是我的嘛,哪里用得着偷啊!”
拂月顺着桐悠的目光看去,果然不远处的书架上,正放着琴姬的那幅图,当下就明白事情的原委了。林阳公主关心琴姬的事她知道,但琴姬是亡国公主,画上面可不仅仅是琴姬的残魂而已,那股压抑多年的怨气和戾气,那是林阳公主这样的凡人能承受的。只是这些东西对于林阳公主这个在一些事情上格外倔强的人根本说不通,只得将此事放下,道:“我懒得同你追究,走吧,先去沐浴,我可不想伺候一个病人。”
林阳公主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让拂月拖去沐浴,桐悠晃晃悠悠的从拂月怀里跳下来,自己缩回被子里睡觉去了。
林阳公主的性格就像一只乌龟,看似用坚硬的壳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其实找准了地方一戳,她就能痛的死去活来。这会儿看上去似乎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多半脑子里不知道多少念头上窜下跳,拂月不想大半夜冒着寒风送她回去,只得留她在烁月宫住一晚,吩咐丫头赶早到杨妃那里说一声。
拂月让林阳公主折腾了一回,再拖着林阳公主回去睡时,已经是半夜了。林阳公主来回闹了一场,大约累坏了,由着拂月摆弄着睡下,拂月看她睡得香甜,想到自己还得收拾一堆烂摊子,深深觉得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欠了她的。心里这样想,拂月还得撑着打架的眼皮,将那幅林阳公主日日盯着的画换了个地方藏好,顺便叫小丫头明天早点去春和宫,给林阳公主取些衣裳过来,再回到床边时,只听得浅浅的呼吸声,当下将林阳公主往里推了推自己睡了下来。
大约是累坏了,拂月难得做了个梦,梦中柔和的琴声,风中都是淡淡的芙蓉花香。拂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下意识的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一片盛开的芙蓉花,看上去并不大的花园,不远处就是朱红的墙,然而,拂月提步向前,却始终走不到边。
拂月从小生活在青殿,虽然旁人看她像个花瓶,可拂月自己却是个好学的孩子,类似阵法医术什么的拂月虽算不上精通,但也算略知一二。可这一片花丛,拂月看不出像是阵法或是幻术的痕迹,可一旦提步,就仿佛花丛也跟着她走一般,怎么走她都在花丛中间,前前后后依然有那么多花朵开放。
她仿佛在花丛中走了许久,久到头顶的太阳落下去了,天空中黑漆漆的不见月光,周围也没有灯火,只闻得见淡淡的花香。拂月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在花丛中坐下来,抱着膝,虽然在黑暗中,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总觉得会有人来救她。
拂月自己都不知她等了多久,前面突然冒出一点光,光晕后面,一个修长的身影提着一盏灯走来。拂月猛地站起身子,蹲的久了一阵头晕差点倒下去,却直觉一只微凉的手抓住她,温和的声音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拂月抬头看他,总觉得很熟悉,然而无论如何都记不起眼前的人来,手却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胳膊,一句话不受控制的说出来:“你来接我了!你不走了吧!不走了好不好?”
第二十七章 云昭
拂月抱紧了男子的胳膊,总觉得他们相识,可抬头去看,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模样。越是用力去看,眼前越是一片模糊,她想开口问他,可就在片刻间,眼前的亮起一片白光,拂月下意识的抬手挡着眼睛,似乎有人拽了她一把,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帐子上垂下的流苏。
拂月不常做梦,应当说,神仙都不大容易做梦,这一回却仿佛耗了她许多力气,拂月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还有些微微喘气。枕边小小的一团,正是桐悠,因为林阳公主留下了的缘故,桐悠并没有变回人形,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十分脆弱。
拂月往身侧看了一眼,林阳公主很安静的睡着,但不知是不是昨晚突然得知了那一变故,脸色微微苍白。拂月怕她发热,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体温很正常,便也放下了心。
冬日夜晚长,拂月感觉着时候应该不早了,但往窗外看,也只是天蒙蒙亮的样子。睡不着,拂月也不想早早起身,便抓了个靠枕懒懒的靠着想心事。拂月从小有扶苏给她挡在前面,从小到大都没多少心事,可这一回醒来,却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忍不住去想,然而无论她怎么想,总是记不起那个人来。
“嘶——”拂月捂住胸口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似乎浮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可她想再看清一些,却只觉得心头一痛,忍不住低声自语道:“你是谁?为什么我总是记不起来?”
拂月的动静惊醒了桐悠,一抬头看去,却见拂月脸色苍白的模样。而拂月感觉到同游的目光,低头冲他一笑,便虚弱的昏迷过去。这一下将桐悠吓到了,也顾不得林阳公主还在,便化成人形,不是桐悠巴掌大的小模样,而是正常的人形,将拂月揽入怀中。
拂月昏迷着,手却下意识的抓紧了桐悠,低声自语道:“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模样?”
桐悠皱眉,看了里面的林阳公主一眼,手一挥,一道薄薄的光幕将两人隔开。
桐悠轻轻按揉拂月的太阳穴,低声安抚道:“月儿,别怕,我一直都在。”
“你是谁?”拂月没有睁开眼,却执着的问道。
“我是云昭,你从前叫我云昭哥哥,你不记得了吗?”桐悠轻抚拂月的头发,温和的解释道:“你从前,总是缠着我给你摘玉香花的,摘了就将我丢到一边,连扶苏做好的花酿都不肯分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