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韪接,看着她,双目流金:相思又此春。
是啊,相思又此春。他可是她的又一春?
她又摇,筹落,是:范蠡功成身隐遁。
温璋接:伍胥谏死国消磨。
只是这筹&ldo;范蠡功成身隐遁&rdo;,于他着实不吉利,难不成,难不成预示着他在她的眼中,早沦落为穿针引线的媒人,功成便应悄悄隐遁?
她又摇,筹上是:鸳鸯帐下香犹暖。
李近仁怎能不熟她的诗句?接:鹦鹉笼中语未休。
她又摇,筹上是:人世悲欢一梦。
陈韪不答,好似对不出。看着她,看着这酒令官,双目酿了酒。
温璋心恼,早恼于他和她眉来眼去。一个乐师,凭着一张好皮囊,居然和一个京兆伊争女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个机会,忙对绿翘道,翘儿,还不倒酒?陈乐师,你对不出了吧。薇儿这么有名的诗句,你居然对不出?唐突佳人,罚一杯了,罚一杯了。
绿翘斟了一杯,递到陈韪手中。这美少年举杯就饮,饮罢,深情款款地道,如何不做双成?
绿翘笑了,错了,胡嚼!再罚一杯,师父的原句是:&ldo;如何做得双成?&rdo;
她却深心一震,好个机敏的少年郎,他原不是对不出,只是生性聪颖,嫌原句悲冷,有凉性。只改一字,暖意毕呈,借语与她调情。
她应和,就是,就是,再罚一杯。说着,亲手为他一斟。
就这样,她与他当着温璋的面,调开了情。他的眉毛央,她的眼光求,一来二去,你浓我浓。
‐‐浓得空气里都充满了花蜜的气味。
温璋明了,自己再装聋作哑,就改了姓,姓木名瓜,字老林。他暗暗起恨,恨自己引狼入室,恨陈韪横刀夺爱,恨鱼玄机这个贱人。
‐‐是的,最恨的是她,是她,他爱了她九年,她居然不懂得珍惜他的一片心。
一张臭皮囊就能把她哄。
目光短浅的女人。
酒罢,温璋辞行,陈韪也要随着告退了。她吃了酒,一脸绯红,芙蓉含露地道,陈乐师,你还没教我怎么吹胡笳呢,怎么就能走?
她明目张胆地留下了他。
少女喜欢把爱情弄得千周万折,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她不喜欢,她是个女人,她喜欢谁,她就直截了当地留下他,告诉他,他是她喜欢的男人。
可温璋觉得屈辱。他已经输,她不要他,没必要在一个乐师面前一留一去,一荣一辱。
她怎么知道温璋这一走,就仇恨满腹?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这曾经的温哥哥,一下酒楼,就把那桃花笺,分尸,扯碎,片片一扬,散在风中。
她为眼前的美少年迷得智慧全无。
回至咸宜观里,她要陈韪教她吹,她把他的胡笳放在自己的唇边,故意吹不出音调,拿眼睛斜斜地看他,陈乐师,怎么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