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坐在沙发上打量周围的环境,可以看得出来这间公寓又被人好好打理收拾整齐的痕迹,应该是经常有人住的样子,而带他来这里的二宫前辈——说实话他也不太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二宫杏,毕竟那张照片五条老师只给他看过一次,他熟悉的只有“二宫杏”这个名字而已。
但是刚才看她的样子……又很难怀疑她不是。
脚下拉长的漆黑影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乙骨忧太双手放松地搭在膝盖上温吞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安抚自己的影子:“没有关系,里香,我只是稍微有点好奇。”
——而不是质疑。
“说起来,二宫前辈,”乙骨忧太看着那个在厨房里面忙碌的背影,又有些好奇地问,“你当年其实是还活着吗?”
“死了哦,”他看到对方把咖喱放进了微波炉里面随口说,“当初确实是死了,现在的状况你可以理解成是死而复生。不过对咒术师来说这样的情况也不常见、倒不如说很罕见,我现在也只是看起来像个人而已,实际上和普通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她说着就从厨房走了出来,然后朝自己伸出了手。
?
乙骨忧太不解地抬眼看了她一眼,看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掌心,思索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将自己的指尖搭到了对方的掌心之中。
“这是……”
“感觉到了吧。”
对方反握住他的手,明明是温暖的□□和鲜活的脉搏,但是乙骨忧太却从皮囊之下感觉到了更加深沉浑浊的东西。
“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人类了。”她说:“死而复生总是需要点代价的,当然这样的代价其实不算沉重,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优厚了,但是我现在到底还是和真正的人类有区别了。”
“是因为这个,所以二宫前辈才不回高专的吗?”
这样的感觉非常奇妙,甚至让乙骨忧太隐约之间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和自己依稀相似的气息——或者说,有种自己身体中被里香浸染之后,由内至外散发出的诅咒的感觉。
但是又不全都一样……只是这样也已经足够让他感觉神奇了。
“当然不是了,”他这位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前辈说,“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理由不回高专。主要是因为复活之后我失忆了好几年,毕竟死的时候脑子被打漏了……啊抱歉,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知道我怎么死的吧?总而言之就是,我恢复记忆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只有一年左右,虽然有在努力找回去的方式,但是显而易见不是很成功。”
“那也真是很不容易呢。”
乙骨忧太有些敬佩了。
“倒也没有这么艰辛,能够复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说起来,乙骨同学,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一下。”她看起来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关于高专的情况……能告诉我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乙骨忧太想到了对方最开始看见自己的模样,温驯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冷不丁地问,“不过前辈之前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对我不是很陌生?”
在进入高专之前曾经是校园霸凌对象的乙骨忧太对人的细微情绪变化非常敏锐,虽然在烂尾高楼上察觉到的只是短短一瞬,但是他依旧捕捉到了那瞬间产生的情绪变化。
我听到乙骨忧太这么问,又忍不住想叹气。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咖喱加热之后的香味逐渐从厨房里面扩散出来,也终于让我找到了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勇气。
“我见过你,乙骨君。”
我松开他的手,看了眼他的影子,撑着膝盖站起来,一时间有些难堪的无力。
“五条和夏油最后一战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更早之前,一直到夏油叛逃出高专,我也看到了。”
但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什么都没能改变,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声嘶力竭,因此说出这件事情也就格外的难堪。
“抱歉……你也饿了吧?咖喱也好了,我给你盛一点出来。”我顺势转移话题,之前能吃宵夜的那股期待也荡然无存,那些复杂的情绪凝结成团顺着喉咙滑入胃袋,沉甸甸地将肚腹中的皮囊撑得充满了饱胀感:“要是饿了的话,我准备了很多,应该足够吃了,如果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我可以再帮你加热。”
“……抱歉,二宫前辈。”
“没什么,反正肯定是要提到的,”我缓和了一下情绪,又打开冰箱问,“要饮料吗?有可乐和牛奶哦,还是说想喝果汁?”
“我喝水就可以了,前辈。”乙骨忧太有些拘谨地将下半张脸埋进了领口之中,显得非常不好意思,连耳朵尖都因为窘迫红的像染上了血色的梅花。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他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制服,而不是常规的黑色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