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着传来小跑的脚步声,阮湘湘和方瑶追了上来,我突如其来的慌张也减退了不少。
方瑶最终选了一个恶魔款式的发箍,两只红色的小尖角竖在头上,配上她这一身潮酷的造型,活脱脱一个灵动的小魔女。我没忍住摸了摸她发绳上的绒球,她嘟着嘴甩了甩辫子,抬头看着我,眼睛里盛了些思考,然后毫不反抗地把头撇开,好像默许了我的行为。
“给!”阮湘湘朝我递过来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去,她拿着的是一个帽子,帽子顶上有两只圆圆的耳朵,正面有一张圆眼睛圆鼻子的小熊脸,两侧垂着两根线绳,绳尾各连着一个小毛线球。
“给我的?”
“嗯!”她猛点头,“我特意帮你挑的!”
我盯着帽子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她头上的发箍,发现竟然是同一个卡通形象。
见我迟迟没接过礼物,她脸上的笑意黯淡了下去,隔着口罩都能看出她的失落。她不安地垂下眼睛,小声问道:“是不是不喜欢……”
她正要缩回手,我一把将帽子从她手里抢了回来:“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我戴上帽子,理好头发,抓起挂在帽子两边的绳子晃了晃,“你送的我肯定都喜欢!”
讨好女主角是我的第一要务。
话音刚落,我的余光就扫到了如影随形的顾宇承,他紧跟在阮湘湘身后,用一种仇视的眼神锁定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阮湘湘听到我的回答,立刻又恢复了明朗的笑容,抬手替我把熊耳朵摆正,脚步也变轻快了。她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往我身边靠了靠,把摄像头调整为前置,我下意识别过脸去躲开镜头,她从屏幕上看到我不自在的动作,赶忙关掉手机。
“对不起!我都没先问你……”
“呃……”我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说道:“没关系,你要是想拍的话我就陪你。”
她收起手机,摇摇头:“能跟你一起出来玩已经很开心了!”
我看着她真诚的目光,顿时心软了下来:也难怪他们三个都喜欢她,善解人意的性格的确是让人很舒服。
走着走着我们经过海盗船的等待区,方瑶带头冲了进去,他们几个人也都跟着过去排起了队,我仰头望着正上方往两端来回摆动的巨大船体,不禁开始了持续不断的深呼吸。
这座游乐园是有专门完全不用排队的v通道业务的,可是需要提前预约,我们都是今天临时购票,又没有动用特殊关系,因此只能买到普通票,虽然排队时间能短一点,但依然要等。
排队时我特意避开了霍醒言,站在阮湘湘和楚耀白中间,假装和他们聊得火热,其实紧张得后背发凉,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耳边尽是头顶上的呼啸声和尖叫声。
至于后来是怎么上船的我忘了,怎么下船的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脚踩着地面都觉得自己在飘,心脏还留有在船上时的失重和超重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回到离地十几米的空中。
几乎是无缝衔接,他们又赶到了过山车所在的片区,我还没想好推脱的借口就已经被他们拉进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里,随着人群不断前移,我的焦虑也愈发加重,帽绳底端的毛线球被我捏变了形。
海盗船那种一百八十度以内的我还勉强能撑住,但是这种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上下翻飞的过山车,我再过几辈子也不敢坐。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过去,如同有一把钝刀架在我脖子上,队伍离入口越近,刀刃就扎得越深,既不能无知无觉,又不能给我个痛快。眼看着马上就要排到我们了,我不自觉地咬起了指甲。
过山车又飞完一圈,尖叫声暂时消停了一阵,游客们个个红光满面地从车上下来,工作人员走过去对每个座位进行逐一检查。这个项目每轮放行三十个人,我伸着头从前往后大致数了数,下一批刚好能轮到我们几个。
我的死期就要到了。
或许是求生欲激发了潜能,我终于在工作人员打开栅栏准备放入新一批游客的那一刻灵光乍现,断然拿起手机给小周发了条消息:打电话给我。
怕他意识不到事态的紧急,我又补了两个字:现在。
只要现在有人打电话过来,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开,躲过这场浩劫。
入场的游客有序地走到储物柜去存包,先前还移动得慢悠悠的队伍突然一下变得快了起来,而我的手机却没有任何动静,连一条回复都没有收到。
这都十二点多了,小周该不会还没醒吧?这家伙平常哪哪都有他,关键时候居然给我掉链子。
那怎么办?我自己放铃声?会不会显得很假?万一中途好死不死响起了别的提示音或者屏幕上弹出别的页面不就露馅了?
我心灰意冷地设想着各种穿帮的可能,不过转念一想:万一什么也不会发生呢?
嗯,搏一搏,大不了就是丢脸,反正丢脸的事我也没少干,不差这一件。
方瑶看恐怖片不行,玩这些东西倒是非常老练,从海盗船下来愣是没哼唧过半句,马不停蹄地就催我们来玩过山车。队伍放行到她这儿,她一个箭步就往里冲,巴不得立即原地起飞。
霍醒言跟着走了过去,阮湘湘和顾宇承紧随其后,我迈着灌了铅一般的腿向前挪动,表面故作从容,暗中把手机调到铃声设置界面,心一横,手指正要按上去,冷不丁跳出了来电提醒,訇然作响的铃声吓得我差点没抓稳手机。
我手忙脚乱地按了好几下才按中接听键,张口就是一声比整个游乐园的音乐还响亮的“喂”,霍醒言回头朝我看过来,阮湘湘和顾宇承也停了下来,转身望着我。
“梁总,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