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醒言意识到不对劲,侧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我不听劝的半个脑袋露在外面,纵然我的四肢被恐惧支配而难以动弹,依然听见了他发自肺腑的叹息。
一道惊雷穿透耳膜,灯又灭了,再亮起时女鬼已经不见了。
“还别说,这鬼屋有点意思。”楚耀白出列,往第三个、也就是最后一个房间走去,“就剩这一间了,咱们走吧。”
女鬼一消失,我的手脚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缓缓站正,堵在胸中的一口气也散了去。还好刚才没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几个纷纷跟着楚耀白往里走,我咬咬牙,想着马上就要脱离噩梦了,毅然跟上。
霍醒言仍旧主动走在我后面,进了门就听他沉声说道:“你的好奇心还真重啊。”
我人菜瘾大的毛病被他一针见血地揪了出来。
“谁说不是呢。”我有气无力地嘀咕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被那本破小说带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小说?”
我本该为自己的大意狡辩两句,可眼前的景象让我顾不上敷衍他:这个房间的户型和布置都与楼下闹鬼的那个房间别无二致,要不是透过阳台从二楼往外看到的景色不同,我甚至会以为就是同一间屋子。
我集中精神,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电闪雷鸣间大蜘蛛从楼下爬了上来,庞大的身躯遮挡住玻璃,影子投进房中。这次它不再只是单纯在外面嗅探,而是有目的地用几条腿试图撬开窗户。
“它这是要进来吧?”阮湘湘不慌不忙地说道,隐隐还能听出点想上去帮忙的意思。
“赶紧出去吧,里面闷死了。”
顾宇承正说着就绕过楚耀白,独自往出口走,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不明物体从房间中央的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就快落到床上时被一根绳子扯住,牢牢吊着。我慌忙后退一小步,不料踩到了霍醒言的鞋子,一个踉跄跌进了他怀里。
……即便做了心理准备我也逃脱不了狼狈的命运。
我自觉地爬起来站好,争取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我眯着眼睛抬头望去,吊在天花板上的是一具人偶尸体,绳子勒着她的脖子,面部青紫,双唇微张,衣服、发型、包括胸口的血迹都和我们之前所见的那个女鬼一般无二,可以合理推测这就是她的尸体。
顾宇承无动于衷地收回视线,伸出手去正准备按按钮,下一秒我们身后就传来“哐”的一声巨响,入口的门被重重打开,我吓得一激灵,蹦起来跳到霍醒言旁边抱住他,哪还管什么体面不体面。
我歪过头,目光越过霍醒言的身体,看到了阴魂不散的那位站在门口——她自带增强周身怨气的绿色地灯,哀怨的笑声让人背脊发凉。顶上挂着一个,门口站着一个,我的汗毛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竖。
“她这是追了我们一路啊……”楚耀白感慨。
在我们发愣时窗户被蜘蛛撬开一条缝,一阵风呲溜进来,吹得人偶的头发扬起,凸出的眼球若隐若现。音乐开始变得具有危险性,蜘蛛和女鬼哪一个会先扑进来不得而知,我攥紧霍醒言的衣服,以防他跑路的时候把我丢下。
顾宇承对这些花招不为所动,冷漠且精准地按下按钮,在女鬼蓄力冲刺的千钧一发之际悠哉地走了出去,我们也都紧跟着从终于成功开启的出口溜之大吉,女鬼象征性地追到门边便撤了。
出了房间,周围光线一下子就正常了,我的眼睛一时适应不来,略微有些酸胀。
经过了一条新的走廊我们才到达下楼离开的楼梯口,这条走廊应该也是连接了另外两个房间的,不论从哪个房间出来,都只能从这一条路出去。
走廊和楼梯两侧都挂着相框裱好的照片,照片做成了有年代感的灰色调,上面的内容正是对应了每个房间的故事:取代人类的木偶、全体无脸的孤儿院、癫狂手术的医生、活生生被摘除器官的患者、实验室逃跑的变异蜘蛛、手持电锯的屠夫、用针线缝合五官的布偶人……场景实拍加特效处理后的照片每一张都像是记录了真实发生过的罪恶。
下了楼,顺着唯一的路径走出别墅后门,宽阔的视野一扫压抑,重获新生的喜悦不亚于论文答辩当场通过。
“玩个鬼屋还挽着……”顾宇承欠扁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低头一瞥,自己果真还挽着霍醒言的胳膊。
……
下楼的时候看照片看得太入神,忘了在出来之前松手。
现在解释只会显得我心虚,更何况事不过三,我不能再单方面甩开霍醒言了,万一伤害到我们本就不牢固的夫妻感情怎么办。
我转了转眼珠,圈紧霍醒言的手臂,昂起头理直气壮地冲顾宇承叫嚣:“感情好,要你管?”
顾宇承被我的悍妇行径震慑住,略有迟疑,小心翼翼打量我一番,半信半疑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在里面怕得走不动路吧?”
“我怕什——”
这个时候倒凑巧来了电话,没有任何预先安排。
我掏出手机一看,居然又是小周。
在他们几个人的注目礼中,我接通电话,不等我先开口,小周已经像把机枪似的一口气把话说完了。以他的语速来看,事态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