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后,她看向文启说道:“文叔,我一定会查出当年的幕后真凶,给严尚书、父亲母亲报仇。”
文启面色凝重,迟疑两秒后,他伸手按住谢予安肩膀道:“既是如此,那便放开手去做吧,且将这些冤屈,仇恨通通还报于那幕后真凶。”
“文叔,那我以前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文启摇头,“我也不知,你从不向我透露调查的进展,不过大概半年前你倒是同我提到过一次,说已经对当年那桩税银贪腐案真凶有了怀疑之人,其它的就未再与我多说了。”
“我从前在京城的住所在哪儿?我回去看看,兴许能想什么。”
文启听后从袖中摸出一挂钥匙,递给谢予安,“城西十里坊第三间,是你往日的住所。”
谢予安接过钥匙,道了一声谢后便离开文若阁,来到了原身小猴儿的住所。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民居,坐落在一角,因着许久未住人的缘故,院里满地残叶,屋内也是布满灰尘。
谢予安在前院后院溜达了一趟,都没有什么发现,她走进书房,房间里灰尘弥漫,她一手掩面,一手在书架上翻找着线索,半晌后,仍旧一无所获。
按道理来如果小猴儿查出什么线索,一定会有资料留存才对,谢予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最后在屋子一角发现异样。
这一座书架靠墙而立,书架上的灰尘厚度比其它书架相比稍薄,且书籍都较为崭新,不像是常翻动的样子,谢予安伸手一一点过每本书,而后在其中一本上隐约瞧见几个模糊的灰尘指印,她拿出西洋镜戴上,凑近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指印不假。
她一把抽出这本书,整座书架轰隆隆作响,向右侧缓缓滑动,露出了其后向下的阶梯。
谢予安顺着阶梯而下,来到一间地下室,点亮油灯,灯亮的一瞬,她却顿时怔住了。这间地下室不大,没有任何陈设之物,喂有中心放着一张长桌,桌面堆满杂乱的纸张资料,四周的墙壁上钉着许多人像画和密密麻麻的字报。
让谢予安震惊的不是那些字报记录的当年税银贪腐案的案情细节,而是那一张张的水墨人像画,是她熟识之人。
画像上的男人中年之姿,眉眼剑气凛然,神情肃穆,这不是旁人,正是青天司司尉公孙瓒。
小猴儿为什么会调查公孙瓒?
谢予安心底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走到桌前,躬身一一翻看起案上的资料。
其中大部分是小猴儿搜集的有关公孙瓒过往生平、人际关系等等详细资料,再来一部分就是小猴儿的手书,书上言明她找到了当初受税银贪腐案牵连的官员,从他那得知的种种线索皆指向公正廉明的公孙瓒,而后她开始调查公孙瓒,随着调查一步步深入,她挖掘出许多公孙瓒引人怀疑的点,手书上最后落笔,是一句坚实有力,字痕极深的话。
“我定会揭露公孙瓒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目,亲手为父母报仇!”
谢予安放下手书,通体生寒,如果幕后真凶真是公孙瓒,那他可藏得太深了,且如果是他,那对严清川的内心冲击定然不小,因为严清川进入青天司后,公孙瓒一直对她关照有加,她能坐上少卿之位,多多少少也有公孙瓒提拔的因素,严清川一直视公孙瓒为老师,敬重有加。
谢予安捏皱了纸张,眉头紧拧,半晌之后,她怀揣着这些资料,回到严府。
严清川回府的时候便见着这么一幕,谢予安坐在庭院中,双手交叠托在下颌,一副少见的肃穆神情。
“发生何事了?”她走到谢予安身边坐下,如是问道。
谢予安看向她,在脑子里组织过一遍言语后,试探性地问道:“严大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至亲至信之人,他至始至终都在期欺瞒你,他甚至可能是你苦苦追寻的仇人,你会如何?”
严清川闻言眉头一跳,面色严肃起来,“你想说什么?”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谢予安从怀中摸出调查的公孙瓒的资料,放到桌上,“今日我偶然在我过往住所处发现了这些东西。”
这叠资料上,最上面一张就是偌大的公孙瓒的画像。
严清川迟迟没有动作,良久之后,她才伸手拿起资料,一一翻看着。
谢予安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但严清川至始至终表情沉静,不带一丝震惊也不带丝毫恨意。
少顷后,她看过这些资料,薄唇微启,淡淡道:“这些东西你哪儿来的?”
谢予安将原身小猴儿的过往身世一一讲给她听,严清川听后挑眉问:“所以你就凭借这些失忆后自己都不记得的资料怀疑司尉大人?”
这一问,倒给谢予安问懵了,严清川又道:“司尉大人决计不会是当年害死我父亲的真凶。”
“严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严清川没有过多解释,只坚定地说出两个字。
“我信。”
谢予安愣住,严清川虽未说明,但她隐隐能理解这种全然的信任,五年相识相交,严清川对公孙瓒的了解自是比她一个书外人知晓得多。
她思索了一会问:“那眼下该是如何?”
“静观其变。”
然而未令她们料的是,变数很快就到了,且以势不可挡之姿瞬间在整座朝堂掀起一片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