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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小妹的进步（第1页）

在我读大学的四年时间里，为了更好的配合治疗，小妹的时光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她说有我天天去陪着，也不觉得如何难熬。

小妹常常让我用她送给我的那把吉他弹奏，唱一些她特别喜欢听的歌曲。为此，四年的时间里我弹吉他的功力进步神速，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弹奏大多数歌曲了。有时候，她还要故意为难我，说要考考我，故意挑选一些难度比较高的曲子让我弹。比如，呃，那首Eagles（老鹰乐队）的hotelcalifornia（加州旅馆）吉他Solo，那曲子意境忧郁放纵，缠绕低沉，音符如鬼魅般跳跃。要将它弹得精彩确实很难，不过我也笑着满足了她。

逢年过节，比如春节、端午、中秋、国庆，如无特殊情况且经过医生许可，我们都会接小妹回家，团团圆圆过上几天。

小妹要我在情人节那天送她一束玫瑰花，说想闻闻那花香究竟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让那么多人着迷。我哭笑不得，说你是我妹妹，要送也不能送玫瑰，再说你哥从来就不过洋鬼子的节，就算是女朋友我也不会惯着她。她可怜兮兮地叭叭小嘴儿，“可我是你妹妹嘛，噢，你都不疼我了！”

无奈。情人节那天，我呼哧呼哧搬来好大一盆粉红色的月季花，摆在她床头，说蔷薇也找不到，最近中国的玫瑰都串种了，入乡随俗，你将就将就吧。小妹就笑出了鼻涕。

在康复的日子里，小妹总会要求我亲近她，亲近她那愈渐成熟，青春逼人的身体。我说小雅，你长大了，不能总像个小孩子那样撒娇，让人看见会笑话的，可她总是任性地说，谁让我没了眼睛，反正我看不见！

爸妈舍不得说她，每每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们觉得小妹还在病中，心里不舒服，童言无忌地发泄也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妹已经快成年了。

她，不是小孩子了。

小妹开始喜欢精心修饰她的外表。尽管她看不见，但她说，哥哥会看见她的样子，天天都会看在眼里。她开始比从前更喜欢害羞，有时我会觉察到她细腻的羞涩其实是一种爱的暗示。她并不是真的羞涩，她的心中其实很甜，每当感觉到我的关爱，她总会美滋滋的忸怩作态，做给我这个明眼人看……唉，她哪里知道，我的心里比刀剜了还难受。

小妹总是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忽闪她那双早已失神的大眼睛，东瞧瞧西看看。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说，哥哥会看见她的样子，她不想让哥哥每天都对着一个碍眼的瞎子，她自己不费神不费力动动眼睛，就可以让哥哥觉得赏心悦目，这多划算！可她并不知道，她的哥哥看在眼里，却比自己眼瞎还要痛苦。

小妹经常撒娇对我说：哥，我要你抱着我睡觉，就一晚……你搂着我，我就睡得特别香，特别踏实，像小时候一样！可她的这个要求我从没有答应过，我心里始终横着一把冰冷无情的尺，任凭感情狂潮肆意冲击，也要时刻保持我和她之间的界线。为此，她流过不少眼泪，像小小孩童那样纵情哭泣。每当此时，我最多亲亲她，道声晚安，然后握着她的小手，哄她睡着，等她睡熟了，我却流着眼泪起身离去。

大二那年，小妹的眼睛终于可以见到光亮，这让几近绝望的我们，忽然打开了希望之窗。

主治医生却耐心地对我们解释。

“像她这种经过初期治疗却仍然没有起色的失明病人，目前治愈的希望基本为零，现在的医学手段还没有办法针对她的病症进行有效治疗。

诚然，世界各地确实有很多复明个案不断涌现，但是要清楚地看到，这些成功案例都是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打个比方，如果一种药物只能对一个特定人群或者只是一个单独个体产生效果，那么，这种药物就不能被称之为特效药，甚至也不能说是对症药，因为它并没有普遍的临床疗效。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些千奇百怪的案例不能不说是一种偶然事件，也即为巧合，这从概率统计科学上也是说得通的。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理解，如果这些案例中病人继续按照通行的疗法或者另一种特殊的治疗方法，完全有可能康复得更快，反过来说，如果将对某一个体行之有效的特殊疗法用在其他病人身上则完全有可能产生阻碍甚至相反的效果。换句话说，不能因为一种特殊的疗法治好了他她的疾病，就说这种疗法适合所有同疾的病人。

在世界上治疗眼疾的个体成功案例中，疗法是多样的。有的采用物理治疗，有的采用药物治疗，还有的采用心理治疗方案，更有甚者，采用玄学气功治疗、意念治疗……诸多五花八门的疗法。而对于这些没有经过普遍医学实践认同的治疗方案，我们是不会盲目采用的。

但是，我们建议对小雅进行中西医结合治疗。中医注重调理身体各项机能，使之平衡发展，祛病强身。中医是经过数千年锤炼的传统医学，是针对我们中国人的体质专门形成的一种医学体系，对中国这个占世界五分之一强的广大人群来说，对很多疾病的疗效还是很明显的，总体医治效果可以说是卓着的。从世界范围来看，近些年来，越来越多专家和学者投入中西医结合领域的探索和实践，并且在很多方面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我们医院本身也设有中西医结合治疗部。

虽然目前针对小雅的病症还没有直接有效的方案，但中医的治疗是注重整体的，这不但对眼疾，同时对整个身体也会起到一个调理康复的作用。只要在我们的指导下，采用中西医结合精心治疗，并且方法得当——说句俗话，看中医吃中药，治不好总治不坏吧！虽然这话不科学，也并不正确，但话糙理不糙，用在我们这里，用在我们精心设计的条件下，却是适用的。

另外，我们也建议你们去拜访一些全国知名的老中医，对于他们的意见，我们会认真对待，谨慎研究，择优采纳。

对像小雅这样的病人，中医治疗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通过中医调理康复，病情最后达到明显改善甚至完全治愈的例子有太多太多！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放弃。

当初陈主任将她交给我，就像托付他自己女儿一样，医者父母心，我们对小雅也是一样。从现在的情况看，我和陈主任的意见是一致的：小雅的眼睛已经开始接受光线刺激，这说明她又向复明迈进了一大步。现在的情况不仅仅是对光的生理反应，视觉神经也开始部分运转，视神经的传导功能已经开始恢复。从接受光的强度上来讲，目前小雅有光感，对眼前的手动测试，她也能进行分辨。虽然她的视觉分辨不准确，影像也比较模糊，但她毕竟已经脱离了全盲。同时这个进步也说明她完全有康复的可能……当然，前面的路还很长，你们要付出的辛苦和努力还有很多……我对她抱有很大期望！”

小雅从此一天到晚的傻笑。有时候正吃着饭，她就突然“咯咯咯咯”来几声，吓得我总以为她噎着呛着了，最后落下个心律不齐的毛病，到现在都没好利索。

她总爱搂着我的脖子腻腻地说：哥，将来我的眼睛好了，你一定要给我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这几年流行什么款式，你都要给我补回来。

我说行，你是不知道，其实这几年都流行不穿衣服，嘿嘿，这下我可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