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兔!”她大声叫道,趿着鞋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喵呜!”那只巨肥无比的猫本来正在安安稳稳的吃着饭,一听到这声音,白毛立马根根竖起,像剑一般的冲了出去!
陈琛望着那只猫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心情颇为舒畅。
“小姐啊。”丫鬟满脸无奈的拖着她去洗漱,“你逗弄它作甚,本来就胖。”
这丫鬟赫然一看便是昨晚睡在脚榻上的女孩子,陈琛望着她一番责怪:“怎么不去睡觉?难道不困?”
丫鬟露出两排大白牙:“这就去这就去,先服侍您洗完脸,别想着又给奴婢糊弄,随便抹两把完事儿。”
陈琛看到铜盆里映射出的脸庞不由失神,这是自己十岁时的模样。
她现在仍像是做梦一般。
仿佛昨天还是西宫里的荒凉孤寂,又好像,那一刀还是在昨晚……
哪个是梦?哪个又是真呢。
她日日望着铜盆里的自己已有月余,这就说明,她回到十岁也已经月余了,她做那个梦也有月余了。
起初是天天做,她很害怕,最近已经是三四天才会梦到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淡忘过去了呢?她要重新开始了呢?亦或许,那本来就是一场梦,一场虚虚实实的梦,一场十岁夏夜的梦。
“小姐,这招没用了啊!您不洗,云英就不去睡觉!”
她猛地回过神来,认认真真的洗脸,水温适中,不热也不冷。
“少爷临去学堂前来找过您,说他今天下课后会直接去秦府那边,不能陪您去夜市了。夫人身边的紫荆姐姐刚才来过了,让您用完早膳后去趟永安堂。“
陈琛点点头,抬头问道:“小豆蔻呢?”
云英把毛巾收了过来,道:“全妈妈不是回家照顾小儿子了嘛,今天又是三天一次去寺里给您祈福的日子,住持说这个必须要贴身的人去,豆蔻姐姐就代全妈妈去了。听巧儿说,寅时中(凌晨四点)就出了。”
她一月前醒来的时候,害怕的不行,母亲以为她魔怔了,天天去寺里给她祈福,后来甚至把她抱到了庙里,与她同吃同睡。
她前世对母亲是恨的。因为母亲在十二岁那年,答应了外祖母的无稽之谈,将她嫁给了自己的舅舅。那时候,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甚至都想到了上吊,母亲都躲在屋里不见她。可以说,她孤独寂寥的一生都是母亲赐予的。
后来,她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依稀记得母亲进宫朝见,她快步跑去想见一下这个“狠毒”的女人,她却抱病提前走了。
她自从入宫后,整整一生都没有再见过母亲。这个人就像她前十二年的过客,在那十二年里给足她宠爱和教导,抚养她成人,却在最后,将她送入了火葬场。
她恨,她怎能不恨!
但她身为“林贵人”时却听说:昭阳长公主于建平四年亡。
她建平三年嫁入了皇宫。
但是后来父亲和兄长进宫时未曾吐露过只言片语,表姐妹们也未曾说过。她怀疑是人们传错了,偷偷使了银子遣人去陈府墓地。
昭阳长公主周微,建平四年殁。
听说是伤心瘀滞亡的。
水银镜里稚嫩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坚定。
但那副波粼粼的瞳孔里此刻却散出无限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