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很漂亮的表,这是蓝馨悦拿到证物时的第一感觉。表盘的碎玻璃已经被鉴证科的同事清理干净,里面的表芯由于受到坠落的重击而停止了运转,但其设计仍然叫看到它的人无法轻易转开视线。
整只腕表很薄,镂空的表壳设计正中机械迷的喜好,牛皮制的表带,品牌logo在光照下隐约闪现。蓝馨悦忍不住想象这只表戴在林青手腕上的模样,遗憾的是就连她都感觉这款腕表更符合钟子期的气质。
“天啊,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工作!工作!”
蓝馨悦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想法清出大脑。
品牌logo帮了蓝馨悦很大的忙,她很快就在网络上找到了该品牌的官网。她发现这个品牌在全国都没有几家线下专卖店,庆幸的是在宁安市的商业中心正好有一家。官网上详细地记载了店面的地址和电话,她立刻拿起手边的电话播出了号码。
“您好,这里是宁安市刑侦一队,我是蓝馨悦。有件事情需要您配合……这样,我大概30分钟左右就能到你们的店,希望你能在这期间准备好所有阿波罗系列uni47044这款手表开售以来的所有销售记录。谢谢。”
蓝馨悦想起,之前林青交代过电话沟通没有亲自跑一趟来得有效,就只交代了对方提前做好准备。她刚想要对林青报备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站起身才想起来此刻的林青正和白筱实在一起,嘴里就有一股酸涩的感觉。
“为什么偷手机?”
“就、那什么,救人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嘛,我怀疑周明辉非法囚禁张敏。我今天没见到人,但是他手机就在眼前了,可能里面就有关于张敏的线索,我就一时情急就……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被林青带到这个房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期间无论白筱实如何试图引起林青的注意都没能成功,而只要白筱实绕到林青的身边,他就会把手里的平板倒扣在桌面不让她看到里面的内容。好不容易开口,没想到真的是在做正规的审讯。
“和周明辉是什么关系?”
“你要我说多少遍啊,我怀疑他……”
“除此之外,你和周明辉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
“我看过资料,上面说手机锁在抽屉里,你是怎么把它偷出来的?”
“不要用偷这么难听的词嘛,我就是借出来看看,如果里面没有我需要的资料就会还回去了。”
“据我了解,那款手机没有使用者的面部进行识别就无法解锁,如果强行打开,手机就会被锁住。也就是说,就算你拿到了手机也根本无法查看里面的内容。为什么偷手机?”
“因为钟……”
“想清楚了再回答。”
白筱实清楚地记得,在宋毅将钥匙随手扔到桌面后,钟子期离开时特意转过身和宋毅说了些什么,然而他的眼睛却分明看了眼桌上的钥匙和白筱实。齐景晔蹲在地上捡散落在地面的抽纸,但手上的动作却像一只树懒,双眼呆呆地望着地面。白筱实这才有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手机,被然后钟子期抓了个现行。没有窗户的屋子,令人窒息的沉默,白筱实的审讯工作陷入了奇怪的僵局。
蓝馨悦开车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腕表专卖店所在的宁安市商业中心的黄金三角地段,一眼就能看到精致的店面。蓝馨悦将警员证出示给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被请进了位于店铺后面的经理室。
蓝馨悦取出平板电脑,将死者戴着手表的那张照片展示给经理看,经理才打开了电脑。
“这款腕表是5年前的款式,那个时候还没有我们这个店。如果您要的是那个时候的记录,我就需要向总部提交申请,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向您保证,一旦拿到名录我一定立刻给您送过去。这是开店以来的销售记录。”
说着,经理就将一张薄薄的a4纸交给蓝馨悦。
“你为什么没在电话里告诉我?”
本以为亲自跑一趟会有收获,她就能很快找到死者的身份,林青就会对她刮目相看,结果落得一场空。蓝馨悦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
“您只叫我准备销售记录,没具体说要的是哪一年的。”
蓝馨悦惭愧地移开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经理递给她的那份销售记录上。一张a4纸上只有10个名字。
“就这些了吗?”
“这款手表售价53888,虽然不是限量款,但也鲜少有人购买。特别是现在戴手表的人越来越少了,手表也已经不是代表身份地位的象征了。所以如您所见,我们店比起手表的展柜,饰品的展柜更多。”
最近几年,许多年轻人的消费观念转变,很多人都认为戴手表是一种oldschool,不够时髦,还会给人一种刻意显摆的感觉。但最新款式的手机、限量版的球鞋和包包却成为了另一种炫富的手段。
蓝馨悦向经理道声谢,再三确认销售记录的相关事宜后才失望地回到警局。
嘀、嘀、嘀、嘀、嘀、嘀……
机械音在空旷阴冷的空间里回响,陈钰也难得一次被惊到,镊子夹着的碎骨被抖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那是宋老师工作完成的提示音。
果然还是没有宋老师快么……陈钰揉了揉鼻梁骨,为紧绷的眼部肌肉放松。人会疲劳、会饥饿,会兴奋、会激动,前者会让人的工作效率降低,而后者会让人以突破极限的方式提高工作效率,同时带给身体的伤害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
为此,陈钰坚持一有时间就锻炼,没时间就挤出时间锻炼。无论是堆积着资料的办公室,还是解剖室,陈钰都能够立刻开始她的运动。但有的时候,放空大脑和充足的睡眠才能让她得到真正的休息。她已经不记得最近一次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时候了,甚至连上一次回家的日期也有些模糊了。
死者的头骨修复完成,呈现在宋老师屏幕里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屏幕的右侧一个半透明的箭头似乎在引导着陈钰,她顺从地按下箭头。
还是同一张脸,但这张脸上不再有平稳祥和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恐惧,是对自身所处的未知境地感到恐慌的脸。
在陈钰看来这一切既像是宋老师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又像是他在彰显自己的能力。同样的时长,陈钰还没能将一半的碎骨拼接……无论如何,陈钰知道只要有了这张照片,林青很快就能确定死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