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杭云和李婉成亲后,紧接着就是李兰恪和梁禾兰的大好日子,李兰恪于去年已经外放去了江南府,喜事落定后,盛言楚将这个亦兄亦友的舅舅送出了京。
喜事就跟春日的花一样,接二连三的绽放,又过了两日,俞雅之请盛家夫妇过府洗三。
自从那年盛言楚劝俞雅之别走国子监肄业,俞雅之去了兵部如鱼得水,卫敬当上兵部尚书后,俞雅之凭一己之力成了卫敬手底下不可或缺的臂膀。
俞雅之是盛言楚几个好友中少有和盛言楚一样有着不纳妾思想的人,故而华宓君和俞雅之的娘子十分的要好,这回俞家娘子又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华宓君欢欢喜喜的带着孩子去后院看孩子。
盛言楚则留在前院和男人们闲聊。
“堂兄回了老家。”
在俞家,少不得要说俞庚。
谈起幼时崇敬的人,盛言楚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是辞官了?”
俞庚点头,极力沉下嗓音:“窝在县里能有何出路?他是那样高傲的人,当年高中状元何等风光啊!”
“眼睛坏死后,他这辈子的仕途大抵也就那样了,前两年家里又闹出妾室背叛的事,那女子还是堂兄十分喜欢的人,为了她,堂兄连发妻嫡子都冷落了好几年,可谁也没想到,那女子竟……”
长叹了口气,俞雅之不无悲切地笑了笑:“辞官也好,我那堂嫂是个好的,堂兄的私库被妾室谋夺之后,唯有堂嫂还对他一心一意,如今两人在老家祖宅住着,虽时常受些族里人的白眼,但好在侄子争气,小小年纪颇有堂哥当年的威风,读了几年书就中了童生。”
盛言楚失笑:“到底是状元郎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笑过后,盛言楚心中不无遗憾,要知道俞庚可是他小时候的偶像啊,落得那种下场不过是被京城繁华迷乱了眼罢了。
两人师出康夫子,俞雅之知道俞庚当年气恨盛言楚,故而当着康夫子的面说了盛言楚好些坏话,以至于康夫子对盛言楚偏见颇深。
康夫子当年被贬归乡,是因为参与党争得罪了人,盛言楚几人初入学时,康夫子就警告过不准为了追逐功名而攀龙附凤。
俞庚抓住这点,倒打一耙说盛言楚攀上了卫敬,康夫子起初不信,后来李老大人不是将华宓君许给了盛言楚吗,脱离官场多年的康夫子误以为盛言楚是为了权势才娶失恃多年的华宓君。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康夫子气上了盛言楚,以至于这些年盛言楚往康家送得信,康夫子都从未拆过。
从俞家回来后,盛言楚心情跌落谷底,冥想了一夜后,盛言楚决定请假回静绥看望康夫子。
恩师病危,通政司焉有不批假的道理。
赶到静绥时,盛言楚来不及休息就直奔康家,康夫子已年迈,又喜欢读书,因而眼睛老花的厉害,乍然看到一个背着包袱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院子中,康夫子佝着背,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
就在盛言楚酝酿的上前喊夫子时,康夫子猛地朝墙角走去,旋即拿起一根细竹子冲过来要打盛言楚,嘴里叫着祝永章的名字。
“混账东西,让你少吃些,可也没叫你瘦成这幅样子!”
康家人见状慌了神,忙去拦康夫子。
“老太爷可是认错人了?这不是章哥儿,是从京城来的盛大人!”
“盛大人?”康夫子怔住。
盛言楚掀袍而跪,郑重地喊了声夫子好。
“楚…楚哥儿?”康夫子揉揉老眼,盯着面前的青年人看了又看,待看清来人的面貌后,康夫子惊得甩开手中的竹棍。
“你好端端的不在京做官,跑这来干什么!”
听到严厉的责备语气,盛言楚不怒反笑:“学生想夫子了,就来了。”
“你!”康夫子气呼呼地指着盛言楚:“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软软的跟个小包子似的,老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怎如今说话这么呛!”
盛言楚笑容不减,任由康夫子跳脚骂他。
不做学生后,能再得先生一顿骂难能珍贵。
康夫子本就对盛言楚这个学生含有郁气,今个骂出去后,心中的烦闷竟然消散了不少。
痛快的骂了一遭后,见盛言楚和颜悦色的搀扶着自己,康夫子欲言又止,总不好问盛言楚这时候出京是不是跟俞庚一样被贬才…
盛言楚笑笑,温声的将自己告假的事和康夫子说了,闻言康夫子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时过境迁,师生俩盘腿而坐时,昔日的严师早已白发苍苍,而当年那个稚嫩的学生已经成家立业。
不论是盛言楚还是康夫子,两人以前都想过再相见,一个质问,一个解释,可真相见时,两人都没有费口舌在那些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