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里间的人才淡声应道:“孤早就听闻扬州齐府的小少爷天资聪慧,才比神童,如今看来,此名不虚啊。”
车里坐着的果然是太子!
但听太子的口气,似乎对自己有几分敌意?
齐鸢心下疑惑,躬身道,“学生只是看到文大人亲自赶车,所以这么猜测罢了。殿下今日到访,可是有什么安排要学生去做?”
他这话说完,文池脸色几变,转头看向里间。
殿下贵为东宫太子,如今处境再难,那也是正经的储君,容不得别人的轻视。可齐鸢却从头到尾连句恭维的话都没有。
但齐鸢的语气又十分恭敬谨慎,那架势不像初次见面的书生,反倒像太子多年的心腹,得力的近臣。
文池担忧地抬头,就见隔板后的布帘被人拉开。
太子微微皱眉,眸色深沉地打量着垂首躬身的齐鸢:“孤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听文池说齐公子饱读诗书,见识高远,所以顺道来见见。不知道齐公子愿不愿意入资善堂,作我东宫翊善?”
此话一出,外间的俩人俱是一惊。翊善之职是纠正太子过失的,向来是由朝中重臣兼任。
文池怔住,吃惊地去看太子。
齐鸢也没料到太子会说这个,翊善一职又不是太子自己能决定的。
他拱手道:“回殿下,京中名士大儒无数,学生学识浅陋,又无功名在身,何德何能入东宫?更何况翊善一职向来由朝中重臣担任,所选之人必是名德老成,通晓政务,又声振天下的巨儒。学生才疏学浅,实在愧不敢当。”
太子冷哼一声:“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齐鸢一顿,不答反问:“那殿下抬爱,是惜学生之才,还是学生之人?”
太子:“……”
文池:“!!”文池在旁边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齐鸢不是一般人,可没想到这人竟大胆到跟太子呛声?他就不怕太子一怒,要他脑袋?
“齐公子……”文池心念急转,轻咳一声,正要为齐鸢解围,就听太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如此善谑。”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齐鸢,“孤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你抬起头来。”
“是。”齐鸢抬头,露出俊秀沉静的一张脸来。
太子这些年见过不少青年文士,其中常见潘安貌,但少有齐鸢的气度。
这人容色俊秀,挺拔孤直如陆惟真,眼梢聪慧似文池,然而最为特殊的,是他身上那股清傲凛然,浑然天成,似玉笔出锋。
太子眯起眼,端详他片刻,忽然朝文池招了招手:“文池,你看他像不像一个人?”
齐鸢抬眉,未等反应,就听太子对文池道:“你看他像不像原来的小神童祁垣?”
第115章
齐鸢万万没想到,不久前,亲生父亲与自己相见不相识。今天,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太子竟一眼认出了自己。
他难掩心中惊诧,琢磨着如何解释。
然而太子目光灼灼地端量他半天后,却忽然笑着,将话题轻轻揭了过去。
“齐鸢,如果孤看上了你的才,你要如何助孤一臂之力?”
齐鸢定了定神:“学生愿意勤学苦读,效蔺相如之善谋,平原君之高义。”
蔺相如和平原君都是战时名臣。
太子笑道:“若是如此,我大楚便也可国赋大平,民富而府库实了。”
“殿下既有赵惠文王从谏如流,广纳贤士的气度,又有文大人和陆才子辅佐,将来必定政治清明,成就在赵惠文王之上。”齐鸢说完,轻轻一叹,“惠文王一生英明,只可惜败于赵章之手。由此可见,小人不畏君子,畏罚也。明君若是优柔寡断,等小人聚拢党羽,冠大根深之,天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