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敕逆着拥挤的香客挤出庙门,冬季天黑得早,这让庙门上霓虹灯管发出的光显得有几分刺眼。
“不过这也可能是刚刚进行过记忆删除手术的原因。”
不得不说,作为红笠区正宗佛道宗门之一的天王寺,进行魂魄手术的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
毕竟除了感觉到声响过于喧闹嘈杂和霓虹灯光刺眼外,刚做完手术的黄敕,并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进行记忆删除手术。
“七魄中负责感受的部分,会因为记忆删除而有些运行不良,只要不强行回忆那些被删除的记忆,很快就能适应。”
他想起术前大师的嘱咐,紧了紧油蜡夹克风衣,大步离开了庙门。
不过还没走到山门,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过一声的撞钟声,仿佛有人在撞钟和尚身后抽打着皮鞭催促。
寺庙击钟,晓击是为了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是为了觉昏衢,疏冥昧。
现在天色早已昏昧,天王寺的和尚才想起来敲钟,难怪这么急躁。
他扭头向身后的天王寺望去,黑夜中全息投影出来的青脸红须巨人。
一身甲胄的倚坐在主殿的歇山式屋顶上,右手中持握的宝剑随意地塌着。
胳膊上的红色帔帛上下翻飞地舞动着,身后的举身光状如火焰,将整个造像衬托得雍容华贵,英武不凡。
难怪大家都说天王寺在红笠区香火第一,每日香客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看看人家,多舍得在门面工程上给预算、下功夫,所以说宣传包装,永远是商业上的不二法门。
想到这里,黄敕的心情又不禁沉重了起来,自从正式执业开始,他只接到了三个委托。
正式执业、三个委托……
正式执业是什么时候?
三个委托又是哪三个?
他被投放到新南城已经两三年了,如果只有三个委托,他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一连串的疑问像是正午过后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越拉越长。
他感觉到颅腔内有些酸痒肿胀,像是颅骨被取掉直接往大脑上滴酒精或者柠檬汁。
而魂魄深处,某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似乎想要穿过钢筋混凝土浇灌封堵起来的通道,再次降临重生。
黄敕慌忙停下了思考,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具体的事物上。
天王寺供奉的是南方增长天王。
佛门有四大护法天王,天王寺却独独只供奉增长天王,是因为新南城在南方吗?
还是因为红笠区位于新南城的最南方?
据说天王像的烈焰举身光的明暗强弱和正在膜拜的香客信徒的数量正相关。
每年佛节,香客最多、愿力最精纯的时候,烈焰能如瀑如海地席卷整片天空,照亮大半个净土街区。
这是因为天王寺安装了某种电信号接收装置,能收集香客们共同祈愿时特定频段的脑电波吗?
还是单纯的愚弄凡夫俗子的手段,看香客人数的多寡,来决定用什么样类型的全息投影?
感到不适感有所缓解后,黄敕继续向山门走去。
没几步,就来到了楼门处。
双手合十向楼门内站立的全息知客僧行了一礼,黄敕将泥丸宫中的身份编码传输到知客僧已经开放的信息接收通道。
很快,知客僧那光影构成的身躯就渐渐黯淡下去,露出他身后的一条传送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