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敕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完全看不懂现下的情形。
短袖男子一刀砍断了刘福强的手臂,那是因为刘福强想要用铜财神砸死自己的弟弟,将自己踢成重伤,应该也就是护短这么个道理。
但对方又出口指责自己的弟弟,认为他行骗是不对的,并为此也砍断了陆昊阳的一条手臂,这样帮理不帮亲的人物,黄敕心底还是很服气的。
可对方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黄敕心里焦急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和委托人都受了重伤,生死操之人手,彻底沦为了砧板上待栽的鱼。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隐隐感觉,有什么恐怖、黑暗、邪恶的东西,就要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彻彻底底地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完全体。
他试着移动手臂,去取背包中的丹药或者器具,但心口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连根手指都没有抬起,只能静静地听着,短袖男子淡漠的话语。
“弟弟啊,刚才这位兄弟有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你真的不应该做男人了,应该到圈风刻街去,去做‘冰冻彩票姬’。”短袖男子似乎觉得这个说法非常有趣,想要发笑,但嘴角扯来扯去,笑容也没有成形,同时也没有任何带着愉悦、开怀情绪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发出。
只有“嘶啦啦”像是用指甲去摩擦粗糙地面的声音,在刘福强与陆昊阳的惨叫声中,异常清晰地响起。
见陆昊阳的眼中升起了讥讽与嘲弄,短袖男子也不以为意,先把那把暗红色的流线型刀刃夹在腋下,然后自顾自地鼓起掌来:“不过你猜我为何只断了你一臂?因为我看到你还是从我这里学到了一些道理,都会说出只要有能力,骗到钱也是天经地义这样的话了。所以你另外那条手臂,是我赏你的。”
陆昊阳粗重地喘息了两下,吐出一口口水来,骂道:“陆昊阴,我不是你弟弟,你就是个神经病,老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会给你发去信息,我早该知道的,他们就是再凶残,也不过就是取我性命,不像你,做事情根本就不可理喻。”
陆昊阴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然后才又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唉,是我错了,你还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是把我的话拿去别人面前装逼,也罢,我最后教你一次,要是你还不往心里去,那我也只能把你手脚都砍了,扔到街上去,以后都不再管你了。”
说完他就抬腿将陆昊阳踢到了墙边,迈步朝刘福强走去。
边走边扭头对陆昊阳说道:“丈夫生于天地间,为何要浪费些口舌,做小女孩才做的事情?”
“想吃糖了,就去撒娇,想要穿新衣服,就去哄骗,想要买小玩具了,就使小性子,想要人亲亲抱抱,就发些小脾气。”
“男人,就应该用手里的刀,用你那一把子的力气,想要什么,就直直去取。”
陆昊阴此话说完,看了眼已经停止了翻滚,捂着断臂处疼得眼泪直流的刘福强,一脚将对方踢得坐起,接着就在对方恐惧惊骇的神情中,将刀放到了对方的脖颈处。
等了两秒,见刘福强什么话都没说,陆昊阴扭过头对陆昊阳说道:“你看,我把这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还需要我开口讨要什么吗?”
陆昊阳还没说话,就瞪大了双眼,看着陆昊阴头都没回,只一抬手,就已经砍下了刘福强仅剩的手臂。
血液喷得陆昊阴一头一脸,陆昊阴却不闪不避,只是又把头扭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全身剧烈抖动起来,脸上肥肉堆积成的褶皱间全是血液、汗水、鼻涕、眼泪、口涎,但被暗红色的刀身抵住了喉咙,硬是一声都不敢吭出来的刘福强。
平静地问道:“这么说你还是不明白?”
黄敕心胆俱裂,大声喝道:“住手,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不过是个凡人,你为何要如此凌辱折磨?”
黄敕已经看出来了,这陆昊阴修为至少是锻体B甚至锻体A,所以才能在一瞬间重伤了自己,而且对方手中的那把刀又削铁如泥,自己就算是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在他手上支撑几招,现在更不用提了。
所以此时已经是必死之局,对方只要炮制完刘福强,马上就会找上自己,能拖延片刻,或许就能有机会破局改命,求得一线生机。
如此一来,在这里静静装死、什么动静都不发出,不吸引到对方的注意才是最好的策略。
多活一秒钟,自己就能多恢复一秒的体力。
所以黄敕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对方一刀宰了刘福强,自己也先忍下这口气,要是能逃出生天,再寻找机会为刘福强讨个公道。
但陆昊阴居然如此残暴,话都没说清楚,就又砍了刘福强一条手臂,黄敕心中愤怒异常,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不可理喻,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苟且偷生的想法。
死则死矣,但要让自己为了苟活,就忍下、甚至假装认同对方的强暴即是公理、是正义,那还不如立刻就死去。
如果世间已经完全不讲是非对错,而自己又觉得这丝毫没有问题,那这世间,不活也罢,否则自己都会对自己心生鄙夷。
因此黄敕明知开口就会加速自己的死亡,但还是出口喝骂对方的暴行。
陆昊阴微微移开两分刀锋,偏过头看了一眼黄敕,眼神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开口道:“又是一个傻逼,我看你威胁我弟弟,还以为你的脑袋比较清醒,唉。还不明白吗?”
最后这句话,却已经是对着已经把腿从坐姿改成了跪姿,想要磕头求饶的刘福强说的了。
刘福强边痛哭流涕,边哆嗦着嘴含混地大声答道:“明白了……明白了……我把我拥有的所有东西,都献给你……”
“献给大仙……大仙,饶我一条狗命……我以后给大仙当牛做马……饶我一条狗命……”
刘福强说完,眯着红肿的双眼,向黄敕用力挤了挤,想让黄敕也跟他一样,赶紧向陆昊阴摇尾乞怜,但还没等他开口。
陆昊阴的声音已经响起:“哈哈哈,弟弟,看懂了吗?你只要有别人无法反抗的暴力,所有东西,不管在哪里,不管多么珍贵,别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拿来给你。”
“哈哈哈”这三个字,往外嘶嘶冒着寒气,一瞬间就让黄敕汗毛竖起,也莫名生出了一点点力气,将手往挎包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