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笑意更隆,一手挽过我搂在怀里。我将脸贴在他胸口,“皇上还是那么爱戏弄嫔妾~”。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眉儿是否又要将朕比作街角蛮子?”
听他那声熟悉的‘眉儿’,想起以前对我的宠爱,到后来的不闻不问,我鼻翼一酸,眼泪掉下来。玄凌唏嘘不已,抱我更是紧力。然而我的眼泪只是感叹世事无常,与情爱无关。因为我的爱恋已经给了那个存菊堂外弯腰熬药的枣红色身影,只可惜如此单恋是要缠绕终生了。
自我封妃到现在玄凌对我说不上太宠,但是一月还是有5。6天留宿存菊殿,见到玄凌不似刚入宫时的小心谨慎、百般顺从,而只是恪守妃子本分,随意的交谈,浅浅的笑。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不是我受宠时的炙热,也不是失宠时的冰凉和愤怒,而是平和而安详。有时是一起逗弄着胧月,有时他静静躺着听我抚琴。
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回到了我身边,荣耀、宠爱和后宫女人之间所谓的友谊。只是陵容一直是我心头的刺,惟恐她对胧月有所不利,存菊殿成日戒备谨慎,颇为窝火。随着后宫我掌权越多,嫔妃们都开始尊我服我于我交好,仅仅两个月势力高涨,遂生起了欲除之而后快的念头。我不想伤她性命,我只想让她无宠而已,这样就不会威胁到胧月了。
十月底,陵容的突然到访却最是让我迷惑,她仍是后宫最受宠爱的女人,就连我的复起对她也丝毫未受影响。然而此举却让我足足困扰了几天,终是无法领会她的意思,只好不去理会了。
那日傍晚,我正剪着殿前丛丛盛开的菊花,花枝太多,反而养分不足,连累整棵菊花开得甚小。不如剪掉旁边多余的小枝,只留中间几棵粗壮一点的。
一湖兰色宫女装扮的女子向我走过来,待近了,却是陵容,我不禁惊讶。她未带一侍一婢却着宫女装,独自走进存菊殿。
袅袅娜娜,弱柳扶风,环佩微音。嘴角虽是微微地笑,眉心却带着淡淡地忧。待到跟前,她弯腰屈膝行礼,甚为恭敬:“嫔妾陵容参见惠妃姐姐!”
我顿了顿,不知她这是又演那出:“芳仪倍受皇上宠爱,后宫嫔妃莫不礼让三分,这声‘姐姐’本宫可担当不起啊”
陵容眼角一红:“姐姐,可是怨妹妹恩宠甚隆冷落姐姐了么?”她避重就轻,还诬我因圣上宠爱她心存不满,传到玄凌耳朵,少不了责怪我身为一宫长位竟然争风吃醋不能容人。
我面色顿冷,大为光火:“皇上宠你,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当感恩戴德就行了,与我无半点关系”我素来疾恶如仇,虽跟着太后多年,耳濡目染,戾气少了很多,但想起那日太液湖边她的话,仍是忍不住要去讽刺她,“莫不是芬仪视圣宠理所当然,连感恩戴德都忘了吧?”手抓住一枝耀眼的旁支‘喀嚓’整枝剪掉,扔在地上。
她知我另有所指,“姐姐怪妹妹太液湖边的那句话么?”,低着头沉默良久方道,“姐姐,如不是妹妹那句话激怒你,你今天会成为惠妃么?”
我手停住,不禁侧目看她,她所言不假。
她眼睛直视着我,“莫非姐姐觉得一个无宠的婕妤隐人避世就能保住帝姬么?即使帝姬平安长大,就能保证她不受别的帝子帝姬欺负么?”她绕到我的身旁轻轻道“姐姐以为年迈的太后还能倚靠多久呢?”
我听她提到太后,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小心看了四周。太后身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今年较之往年已大不如。宫人皆知她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寿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力的安排我侍寝和晋封。
陵容紧紧握住我捂着她嘴的手,泪光闪闪:“姐姐,还是担心容儿的,是不是?”
我微窘,但语气仍是硬冷:“我只是担心你说的话给人听见连累到我存菊殿。”
她向前一步,干脆双手搂住我的双臂,“姐姐,相信容儿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么?容儿虽然面上装作怠慢姐姐,实的是保护我们姐妹啊。”
她见我面露疑色,赶紧道“姐姐难道不知,后宫终究皇后最大,皇后需要的是后妃相斗,维持平衡,就象当年华妃和莞姐姐,华妃太盛,她就暗扶莞姐姐,莞姐姐盛了,她就利用我。所幸姐姐已出宫门,否则她不知道还要弄出什么事来至莞姐姐于死地呢。至于我虽受恩宠,但门户低薄且又有把柄在她手中,好受控制。另外端妃和敬妃入宫多年不太受宠,待她亦是平和有礼,其她各'嫔妃恩宠和地位都不足道也,自是没有一个能威胁到她。”
我不由点头,细细听到,“惟有姐姐家世品貌足以得隆宠,难保不会落得莞姐姐的下场啊。”
我略一沉思,问道:“依你的意思,我避世于帝姬前程不好,我受宠居高位又恐其摧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陵容即道:“所以妹妹今天才以宫女装扮避人耳目前来提醒姐姐。无论我们姐妹俩从前发生什么事,从此刻起,我们能做的,只有一致对外,皇后之所以还放心让我们受宠,是因为看到我们因莞姐姐出宫之事已生隔膜,两者相争,所以你也不能独宠大权威胁到皇后。所以……我们在她面前一定要继续不合下去。一直等到我们一方生下帝子和皇上重招莞姐姐回宫!”
我听她最后一句,如雷惊动:“你又怎知皇上会重招嬛嬛回宫?”
“那是迟早的事,都一年了。”她神色苍凉。
我不再追问缘由,她说此话自有她的道理,我的头已被她的不请自来和一席话弄得迷糊和犹豫起来。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看她神情不像在欺骗我,到底皇后又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令她即使是盛宠也要受其压制?
心里太多疑问需要好好整理,嘴里喃喃道:“回来了当真就好?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想得太远了,功德自在人心,我自问无愧于心,唯心疼胧月而已,权力富贵于我又何用?皇后雍容大度,自是明白我的心。你出来已多时了,回去吧!”
陵容福了福:“但愿皇后也如姐姐所想才好!容儿告退”
此后我们再也没有私自见面,每回外头碰到,她也只是行行礼,不多说一句。依然宛如當初,仿似我们并没有过存菊殿那个傍晚的交谈。我亦放下欲除她的念头,干脆把心思放到了照顾胧月和打理后宫琐事上。
不久就传来明瑟居安芬仪已有两个月身孕,于下月十二月初二晋封为正四品容华。
距离陵容那次对我坦诚相待不出半个月,就听闻她怀孕的消息,我心中的谜团似乎清晰了一点,莫不是她早知怀孕,刻意示好于我,恐现已水涨船高的我在她非常时期加害于她?她若这样想,那就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是有过想法让她如史美人、刘慎嫔之流――虽无宠但亦不至于凄惨,只要她无宠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情来。但是,我却从没想过要去残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哪怕是仇人之子。
岂会象她当年为了嬛嬛肚中的孩子‘用心良苦’。纵是如她所言被皇后胁迫,但是嬛嬛对她的信任就换来痛失爱子和险些失宠么?
我心忿忿不平,遂计上心来。掀开手臂――那是前年,棠梨殿那场大火,我为推波助澜加重华妃罪行故意烧伤的,伤口虽已好,但一至寒冬腊月它仍很容易感染冻疮,我着槿汐从院子桂花树土里取出‘珍藏’了一年多的舒痕胶――它终是要排上用场了,我望着小巧玲珑的瓶子独自笑道:只是不知现在你那主子是否还记得你?她再见到你又要做何等表情才好呢?
我只带了采月,捧着一份‘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