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东一直没有回家,拿去融资的存款也没有任何回报,家里没有一点存款了,偏偏她又失去了工作,这日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晓荷原来打算让天天月底回来的,她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房子里简直快发疯了,可是现在想到开学要给孩子交下学期的学费、书费、生活费,晓荷就没有了主意。还有房租,上次和房东好说歹说,房东还是强行涨了一百块的房租才让她继续租,房租交到月底,现在她手头只有两个月的工资,除了房租还有水费、电费、煤气费,晓荷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活是那么窘迫。
晓荷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生活是这样窘迫,可是她在窘迫中只能想到一个人,那就是魏海东。此时晓荷很想给魏海东打个电话,向他诉说一下自己内心的委屈,和他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想听一听他在电话里熟悉的呼吸声。
可是晓荷一想到魏海东和林菲在一起的情景,晓荷的心就像被刀搅一般,想到此时自己无助地像丧家犬一般,他可能正在和林菲眉来眼去地调情,晓荷就忍不住从脚底升起阵阵寒意,一阵风吹来,把路边的一张纸片抛到天空,明明是夏天,晓荷却感觉浑身发冷。
如果和魏海东的感情已经是昨天的故事,他已经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留恋,晓荷希望自己可以骄傲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做个没有他照样活得精彩的女人,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残酷,连她最后的希望都要收走,即使现在落魄到这样,她也不愿意为了生活去和他讨价还价。
可是不给魏海东打电话,她又有谁可以倾诉呢?
自从结婚以后,晓荷总是忙了工作忙家务,婚前的朋友慢慢都疏远了,联系比较密切的就只有一个韩冰,韩冰现在正处于感情最敏感脆弱的时候,她不愿意去向她吐苦水,晓荷内心还有一点不愿面对的是:韩冰虽然也遭受了情感的背叛,但她还有大好的事业,自己这个样子跑去向她倾诉,可真是让人怜悯了。
三十四(4)
自从结婚以后,晓荷总是忙了工作忙家务,婚前的朋友慢慢都疏远了,联系比较密切的就只有一个韩冰,韩冰现在正处于感情最敏感脆弱的时候,她不愿意去向她吐苦水,晓荷内心还有一点不愿面对的是:韩冰虽然也遭受了情感的背叛,但她还有大好的事业,自己这个样子跑去向她倾诉,可真是让人怜悯了。
一声闷雷在远处炸响,风渐渐大起来,卷着乌云在天上翻滚,路上的行人飞一般从身边掠过,“山雨欲来风满楼”,晓荷想到这句古诗心中升起无限苍凉,是不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生活就已经山雨欲来了,而她身在其中竟然完全没有感到风满楼,直到狂风暴雨落下来,让她措手不及。
晓荷这样想着抬起头看苍茫的天空,乌云黑黑地压在头顶,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雨点很快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人们惊叫着纷纷躲到路边的楼下或房檐下,晓荷没有知觉般低下头往前走。
雨越来越大,形成一道细密的雨帘,晓荷身上单薄的衣服很快被淋透了,但她还是坚持往前走,像是和谁赌气似的,好像只有走,她的心里才舒服一些。
路两旁的楼底下站满了避雨的人,人们不解地看着一个在雨中行走的女人,雨水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她不躲也不避,只是在雨中直直的走着,雨水把她的长发打湿,像一道黑色地瀑布,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使得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呈现出来,人群里有几个小伙子肆意地打起呼哨,也有人在悄悄地议论:“这个女人怎么了?有毛病吧?”
晓荷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她不想避雨,即使铜打铁铸的高楼也无法遮住她心中的大雨,她知道自己郁闷到无法呼吸是因为无从辩驳,无法反抗,这么多年她一心一意地对魏海东,从没有心猿意马、暗度陈仓,可是她的一片深情换来的是他明目张胆的背叛,这么多年她对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竟然让吴浩连稍加考虑的价值也没有,人生还有比她更失败的吗?
晓荷想起当初她背负家人和全村人的希望考上大学,走出山村的时候对生活充满豪情万丈的憧憬和幻想,从没有想到十几年后会在这座城市一败涂地,如果早知今日,她还不如早早辍学,嫁作农家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也不至于混到今天房无一瓦,地无一垄的境地。
晓荷想起这些不由自主地苦笑,大雨迷蒙了她的双眼,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此时她需要一把伞,需要一双有力的大手拉她一把,把她拉出绝望的漩涡,可是没有,周围只有好奇地或冷漠地眼神。
晓荷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雨水堵住了她的鼻子,她只好张大嘴巴呼吸,不知走了多久,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车坐,晓荷艰难地睁着眼睛回头去看,发现在靠近人行道的屋檐下,一个卖水果的老太太探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车把,雨水被房檐形成一个更大的水帘,水帘内外是两个世界,里面干燥,外面大雨滂沱。
老太太晓荷回过头,急忙说:““姑娘,避避雨再走吧。”
老太太有五十多岁,正是和晓荷母亲差不多大的年龄,她身边有一个大筐,下面安了几个轮子,可以随时拉着走,晓荷知道这是城郊的村民,她们在水果收获的季节会坐公交车来到市里,拉着大筐叫卖,以前晓荷最喜欢买她们的水果,她们朴实,从不短斤少两,看到她们常常让晓荷想到母亲,老太太见晓荷还在迟疑,急忙把身边的大筐往旁边推推,示意晓荷把自行车也推到房檐下。
盛情难却,晓荷往后倒了下车子,雨水很快被房檐挡住,在她面前形成一道雨帘,她的呼吸顺畅了许多,于是她转身把自行车撑在地上,对着旁边的老太太感激地点点头。
晓荷看到老人斑白的头发忽然想起了母亲,多少年了,为了生活在外面奔波,她一年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去看望母亲一次,农村人是最看重房子的,这么多年房子几乎成了母亲的心病,她曾经说过等有了房子接母亲来济南享享清福,可是现在不但房子,她什么都没有了。
家,永远是疲惫的游子最温暖的港湾,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格外思念自己的亲人,晓荷此时格外想念母亲慈祥的笑脸、熟悉的声音,她忽然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向母亲诉说一下自己的苦闷和委屈,可是晓荷这个念头刚刚萌动就让她否决了,身在异乡,为了能让父母安心,她一直是报喜不报忧,现在父母年龄大了,怎么能让他们再为自己的事情心焦呢?再说当初母亲十分反对她和魏海东在一起,曾经告诫她贫贱夫妻百事哀,自己当初不听,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去得到母亲的宽慰呢?
“姑娘,遇到难处了吧?”卖水果的老太太看到晓荷呆呆地望着雨帘出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关切地说。
“阿姨,我没事。”晓荷看着老人关切的目光摇摇头。
“没事就好,人这一辈子,难免会遇到不顺心的事,可是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人并不理会晓荷的话,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对着晓荷说。
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在这样下着大雨的街头,听一个陌生的老人说起这样的话,晓荷猛地感觉自己的委屈像眼前的大雨一样滂沱,她用双手捂住脸,泪水还是从手指缝里流出来。
三十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