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不辩解。
他懒得解释。
八岁那年,就在中心广场的码头附近,他救下一个失足落水的孩子。大家起初都围过来,夸他是“小英雄”,孩子的母亲也对他连连道谢。在听说他住在十三区后,那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他们如同被鲨鱼冲撞的沙丁鱼群般散开,鼓励和嘉奖声消失,他们站在桥上鄙夷他,唾弃他,还有人当场翻自己钱包查看有没有被偷窃。
而八岁的男孩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那时候他对这个世界的包容远远比不上人性善变的速度。流着泪的辩解,没人听也没人在意。转过头,那位母亲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发现兜里老爹早上给他的用来买面包的硬币也不翼而飞。于是那晚,老爹没吃任何主食就去上班,饿着肚子开了一晚上货车。
或许糟糕的回忆,它的生命力太顽强。顽强得让他时不时就能回想起当时。
眼前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岑桑,她看起来像一株刚生出的嫩芽。与他不同的是,她是养在清水里的净植,干干净净地发芽、生长,而他是泥巴里孵化的害虫,不受欢迎才情有可原。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刹那的安静中,岑桑察觉到自己的言辞过于激烈了,小声嗫嚅地解释:“小孩子,他们比较容易被——”
“行了。”Gin打断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教育小孩的事,留着以后去和你丈夫探讨。我不关心。”
他侧身靠着墙面,一双长腿斜支着,长有朱红小痣的半边侧脸对着她,由于逆光,岑桑也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但和之前比,她觉得那颗小痣的颜色好像暗了。
“药带了吗?”他把手伸进兜里,想掏钱,却伸错了,左边才是钱,右边是烟。
干脆掏出一根烟来。
“带了。”岑桑隐约听出他的语气似乎不大高兴,有点后悔刚刚说话冲动了。
“喏,五百美金。”
他递过来五张钞票,很新,风一吹有脆微响声。
岑桑看着那五张面值一百的钞票,默不作声地接过来,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三盒药递给他。
男人看了眼,没接,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烟圈,“五百美金两盒。上次你给过我一盒,这次再给一盒就行了。”
三言两语把账算得再清楚不过。
岑桑却像没听见一样,伸出来的手,袖口绣着叶片花纹,胳膊如枝桠笔直地停在半空,倔楞楞的。
巷子里两人一个不缩手,一个不伸手,寂静在甬道里蔓延,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一支烟抽完,Gin抬手将烟头摁在墙上,橘色的火星碰到潮湿青苔,瞬间没了火气。
他扔掉烟头,脚步调转,正准备和‘小仙女’好好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