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韩熙载出名,是因为顾闳中的画,而钱谦益,势必也会因为钱千秋给温体仁带来的这幅画,而受到牵连。
说牵连,好像有点用词不当,毕竟钱千秋带来的画上的每一笔,都是实际发生过的。
“温相,您看这画怎么样?完全按照您的意思,模仿《韩熙载夜宴图》来画的。”
虽然温体仁没有入阁,但是钱千秋还是奉承地称之为温相。
“唔……”温体仁抚着胡须欣赏着,“这画的画工虽然精良,不过还是比顾闳中差了许多,太显匠气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钱千秋弯背弓腰地说道,“小的这两把刷子,怎么能比得上顾闳中?您看,小的这画,也分成了五段,第一段是参拜侍郎,第二段是假意认亲,第三段是收受贿赂,第四段是午饭洽谈,第五段是书房赐字。”
“请您上眼。”钱千秋掏出了一个放大镜,指着书房赐字这段说道:“您看,这‘一朝平步上青云’七个字多工整。”
“不错,不错。”温体仁借着放大镜说道,“还有你这大闸蟹,青灰、白肚、毛长、金爪,一看就是阳澄湖出品。”
“嗯,这部分也不错!”温体仁指着钱谦益拿着蟹八件大快朵颐的部分说道,“这画得好,把他那贪吃的嘴脸全画上了。”
“这都是温相的主意好,只要这幅画到了皇上手里,我看这钱谦益恐怕也没几天蹦哒了。”说完,钱千秋接着问道:“只是不知这画,温相想何时让皇上知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温体仁答道,“这起码也得等春闱放榜了,再拿出来才更有利。”
“温相果然是诸葛孔明下凡,会找时机!”钱千秋竖起了大拇指,“还有,在琉璃厂,我也按照您的指示,支了个书摊,以贩卖我的《银瓶梅》为由,售卖那春闱的关节字眼。只不过,可惜的是,却没有一个人来买。”
“这不重要。”温体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让你售卖关节字眼,目的不是为了把它卖出去,而是为了让天下人尽知,本次春闱有舞弊。单凭这一幅画就想让皇上处理钱谦益,太单薄了!但是有你琉璃厂这么一造势,恐怕本次春闱,钱谦益想洗干净,就没那么容易喽!”
“温相不愧是温相,就凭您这权术,必然能够入阁,而且首辅非您莫属!”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温体仁嘴角上扬,摆了摆手,“你也知道,内阁的位置在紫禁城午门内靠东的平房内,条件极其简陋,就是白天都得点蜡烛。如今的天气,再有一个月就入冬了,那里又暗又冷,点上炭火都不一定暖和。就那条件,入不入内阁,当不当首辅不重要,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替皇上分忧!”
“是,是。”钱千秋答道。
内阁的办公地在紫禁城午门内靠东一侧,是一排极其简陋的平房,坐北朝南,因为靠东,所以又被称为“东阁”。
温体仁还说不想入阁?从没入过阁的他,连东阁内什么条件都了如指掌,他可真是口是心非!
“温相,您看这画虽然不错,但是小的有些隐忧,不知当讲不当讲?”钱千秋趁着温体仁高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说!”
钱千秋偷看了温体仁一眼,咽了咽口水,说道:“温相,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这画上记录了钱谦益的受贿过程不假,可是行贿之人,也就是小的,也画在了上面。如果皇上真的处理了钱谦益,那小的岂不是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