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晚在地上睡的实在不舒服,所以翌日天色将明傅丞翊便顾自起床了。他抬眼看向床上的邬潇潇,见她被子掉落一角,遂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替她把被子轻轻掖上。邬潇潇睡的很香,俯身的间隙傅丞翊看到她此刻双眼闭合,睫毛妥帖如蝴蝶般微憩。露出在外的脖颈修长白嫩,海棠唇,青丝披散在枕边,显得她更恬淡静然。
傅丞翊一时有些看呆,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邬潇潇却是忽而一只玉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娘亲,不要走,不要丢下女儿。”
看着邬潇潇那慌张而又悲怆的脸色,傅丞翊心有不忍。于是他将右掌覆在她的玉手上,朝邬潇潇柔声安抚道:“不走不走,娘亲不走。”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邬潇潇这才放下心来,再度沉沉睡去。
推开房门走出客房,傅丞翊站在二层栏杆前,惬意舒展了下懒腰。他环视一层客栈大堂,那客栈掌柜和店小二刚开始开门营生。他慢悠悠走下步梯,来到那店小二跟前说道:“小二,给我来两碗清粥,两碟小菜。”
“得嘞。”那店小二笑着应了一声,而后将桌上的木凳放下,转身进了灶房。
待傅丞翊端着餐盘回到客房时,邬潇潇已经起床梳洗打扮完毕了,她款款而立,笑意盈盈看着傅丞翊。
“起这么早啊?我睁眼的时候你人已经不在房中了。”
“啊。。。。。。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就觉浅,睡不着所以索性起床去找那小二要了些粥菜。”傅丞翊将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复而将盘中清粥和小菜端出来,“喏,快吃吧。”
“所以我们今天去干嘛呢?”邬潇潇喝下小口粥后抬眼看向傅丞翊,“要去城主府吗?”
按照傅丞翊之前的想法,既然来了那便是自然要去城主府表明身份和此行目的,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咱们今日先去城中转转,听听这城中百姓对蝗灾一事有何见解。”傅丞翊将最后一口清粥喝下肚,笑道,“或许在旁人口中还能听到不一样的说法。”
此时的桓洲城主府,桓超雄正顾自在庭院内的粗树下低头皱眉思忖。
最近因飞蝗袭人一事他本已焦头烂额,但就在三日前,桓洲城郊又发生了桩怪事!
三日前,一农夫于城郊自家农田劳作时,用锄头掘出一块青石板,他瞧着那石板应有些年数,遂再次持锄下刨。不过这一刨不要紧,竟直接刨出一条暗河。这农夫是老实人,见此并无心思去关注那暗河一路通往哪里,而是慌张去了城主府,将自己刨出青石板和暗河一事如实告知给了桓超雄。
桓超雄当即派出以那苟姓随护为首的府中兵士持锹开挖,整整用时两日,方才探得那暗河直通远处一座小山。那小山无论兵士们如何刀劈斧砍,都成效甚微,见此桓超雄当即以一手搬山之法将那山头震出一豁口。兵士们举起火折子小心进入,发现那小山竟是内里中空,于那道暗河涌起的巨大水柱上静静伫立着一副巨大的红木棺材。
暗河上漂浮着诸多百年不灭的红色莲花灯,还有六条灰色的小木船。其中每一条小木船上都放着珠宝玉器,其表面光彩与那花灯交相辉映,闪的进入山中的包括城主桓超雄在内的诸位兵士一时睁不开眼。
到这里还无甚异常,但就在桓超雄命手下将木船上的珠宝玉器洗劫一空,他自己则欲踏空来至那棺木前将棺盖一掌击碎时,有一神色慌张的老翁急急忙忙跑来,朝着他们大声阻止道:“大人!大人!那些珠宝玉器您大可带走,只是那棺盖不能开啊!”
桓超雄闻言定睛看向那老翁,眯眼打量他许久后,才依稀想起这老翁身份。
其乃桓洲一棺木铺的掌柜,名唤吴闲仁。他手艺巧妙,铺中所藏木材均品质上乘,所以深得桓洲大小官员以及商贾贵族人青睐。但这吴闲仁脾气古怪,做生意讲究看对眼儿,瞧不对眼儿任对方如何地位崇高亦或是家产万贯,这活儿他都不会揽。可若是瞧对眼儿,哪怕分文不要,他也要送那亡者一程。
另外,这吴闲仁亦有规矩言,品行不端正的亡者棺木活儿一概不接,夭折幼儿棺木活儿不接,中道崩殂的官员棺木活儿也不接。
哪怕是这桓洲洲主桓超雄十几年前亲自上门求吴闲仁为其父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木,也曾被他严词拒绝。即便是桓超雄手下兵士持刀威胁,那吴闲仁立场也不曾动摇半分。
若是因此事便将吴闲仁就地诛杀恐难以服众,桓超雄思索后摆手示意那些兵士收手留他一条命。不过桓超雄离开棺材铺时曾朝吴闲仁问起原因,那吴闲仁背身搓木,只是沉声回了两句至今想起都令桓超雄云里雾里的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草民的棺木向来只装君子。”
即便被吴闲仁出声制止,桓超雄也不曾停下手中动作。他将目光收回,再度运气于掌,继而重重拍在那棺盖上。剧烈的轰鸣声后,红色棺盖瞬间化为齑粉,而后桓超雄与众位兵士齐齐抬眼去看那棺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