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姜思明急了,这不是要把他的地盘送给李璮做人情吗?他正要跳起来痛斥,毕庆春就转过身来,对他做了个揖,说:“姜万户的家人,目前还在即墨城,由东海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若是此事平安解决,双方化敌为友,即刻便可与姜万户团聚。”
姜思明一听到家人的消息,顿时焉了下来,哼了一声,坐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对李璮一抱拳,说:“相公,休听此人胡言乱语,若是不趁贼人势弱之时将之铲除,必定后祸无穷啊!”
李璮与王文统对视了一眼,后者咳了一声,对毕庆春说:“知农,我见你有伤在身,先退下吧。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是,那在下便告辞了。”毕庆春也知道急不得,今天看来已经有些效果了,李璮似乎有些心动,也算是对得起东海人的任务了。
他向李璮和王文统行了个礼,又回头看了姜思明一眼,便从侧门原路返回了。
毕庆春走后,姜思明又试图争取一下,但李璮始终笑而不语。他有些失望,起身拉着喜儿,准备告辞。
李璮却突然喊住了他,屏退了侍卫,姜思明见状,让喜儿也先去门外等待,自己凑去了李璮案前。
李璮咳了一声,王文统笑着对姜思明说道:“姜万户,莫急。我们与那毕知农虚与委蛇,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让他们别被逼急了狗急跳墙罢了,怎么会真的招安不管呢?”
姜思明闻言,眼前一亮,连忙道:“就该这样!那我明天便拔营出发,北上剿匪?”
李璮也笑呵呵地说:“等等,欲速则不达嘛。这样,当下有一桩军务。海州郁州岛上盘踞的宋军,多年来不知道给了我们找了多少麻烦,这次更是差点坏了局面,实在是不能放任了。如今他们败了一阵,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正好我们在涟水缴获了不少船只,正是一鼓作气,夺下郁州岛的好时机。我拨给你百条战船,你带着你的人去跟海州的赵咎汇合,去把那里拿下!正好,郁州岛隶于东海县,占了胶州的也是东海人,两个都是东海,打起来都一样嘛!”
姜思明听了,下意识就想拒绝。宋军在郁州岛上盘踞了这么多年,多少是有两把刷子的,自己这六千多人马,加上海州赵咎的人也刚过万,想攻陷郁州岛,肯定得折损不少。
但他刚要开口,李璮就瞪了他一眼,旁边的王文统趁机说道:“姜万户,这也是为你考虑。若是你直接回去剿匪,从海州到胶州,六百多里陆路,你得走多久?到时候人倦马疲,若是走漏了消息,又被东海贼打一个措手不及怎么办?相反,要是拿下了郁州岛,直接乘船泛海奇袭即墨,不就能反过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快接了军令?”
姜思明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想起自己呆在淮河前线,事事要受制于李璮,但如果去了海州,战事多变,到时候自己临机决断,李璮还能发大兵过来拦他不成?想到这里,他便痛快接了李璮的令牌,转身告辞,拉着喜儿回了军营,准备拔营北上了。
姜思明走后不多时,李璮摸着胡子对王文统笑道:“泰山此计甚妙,让这姜思明和那东海人狗咬狗去,无论谁胜,都会元气大伤,到时候收服起来就容易多了。”
王文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道:“姜万户在胶东根基太深,又与蒙古人勾连,即使这次服软,心思也未必多纯,此后必然生事。相比之下,毫无根基的东海人不定还更恭顺些,他们真要能对付得了姜家,倒也该有一份造化。不过,胶东之地只是细枝末节,相公经营重点还是在这淮河一带,只要取了淮安,尽握淮北之地,则王霸之基可成,不管是姜思明还是东海人,都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泰山说的是,稳固根本才是正道,只要这边打好了,到时候把他们两家一并吞了又如何。不过这也急不得,需要稳扎稳打才好。”李璮点着头,如此说道。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如今蒙哥亲征,据说忽必烈也已经誓师南下,这么一来,必然又会催促我们急攻,打乱我们的部署。既然如此,那就让胶州多乱一阵子罢,也好有个理由推脱。嗯,是得给东海人点甜头,让他们多坚持几个月。”
王文统点点头,说:“应当如此。这次他们除了请毕知农过来,还派来了一个正牌夷人,名唤王泊棠的。过后,相公可与他一会,不要直接允诺招安,但可给他些暗示,稍稍安他们的心,让他们安心对抗姜思明,莫得做出破罐子破摔的事来。”
“可,那我便将姜家的行踪稍微透漏一些,让他们有所准备。登莱那边也去打个照会,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坐观胶州动易。”
说到这里,李璮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敲着桌子说道:“但也不能对他们太客气了。据探子所报,东海兵在打仗的时候用了一种火药兵器,状似铁筒,发射砲石,声震数十里,威势惊人。他们能打败胶州兵,想必也是与此有关。这样的军国利器,必然对我大有助益。既然他们寻求招安,那便让他们献上两件,连同图样一起送过来。不然,我就要出兵剿灭他们了!”
说完,两人便对视一下,同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