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就想说了,夏先生,你们家的游泳池好大好漂亮,我们之前还在商量,能不能到你家来玩什么的……”不顾旁边男孩的使眼色,为首的少年是个单纯的直性子,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我明白,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得到一句“欢迎虽时来玩”的回答。
“哈,”显然不是我的错觉,听了少年的话,夏霁笑了,并非象征着喜悦的笑容,而是不甚明显的冷笑,看来得想办法帮夏霁拒绝这俩小孩儿才行,心中打定了主意,正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夏霁却说:“可以啊,我随时欢迎,只一条,不能打扰我的工作。”
闻言,那俩男孩俱是一怔,就像是得知了明天可以去春游的消息,他们欢呼起来,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氛围终于在这一刻宣告瓦解,看着两位少年心满意足打道回府的表情,我也终于得到机会,将夏霁推回到了家里去。
真是奇怪,按理说,夏霁应当是绝对不会容许别人轻易踏足自己的领地的,难道说为了维持自己“温良”的人设,他居然已经能够让步到这种程度了么?老实说,我不相信。
室内一度陷入了沉寂,自从被我推回房间后,夏霁便一句话也不说,“我们没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打了个哈哈,最终我决定自己开启这个话题,“希望你没有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妻管严,算奇怪么?”
夏霁回过头,看着我,又是那种笑意未达眼底的表情。
被他这样盯着,我简直不寒而栗,要是书中的夏霁,我或许还会兴致勃勃地跟他嘴贫两句,但眼前的这个人,可是比我大了整整三岁的夏总啊。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忽然这样认为了。”
颇觉尴尬,干笑两声,我忍不住申明:“我跟他们说了我是你的生活助理,但他们不信,高中生嘛,学到一个新词就开始乱用,你别理他们。”
“关于这件事,我只有一点需要申明,”深吸一口气,夏霁说:“你是我的员工,我要给你发工资,要求你时刻完成你的工作内容,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这期间绝对不存在什么‘压榨’,并且我也不认为我管你很严。”
我微微张开嘴,这一刻我想的是——夏霁居然不在意这个词的第一个字么?还是说,如今的他已经足够强大,他觉得自己根本无需在意这种奇怪的谣传?
“是,我也从来没有觉得夏总您压榨我,也绝对没有任何怨言,他们就是随口一说,您别放在心上。”
言罢,顿了顿,发现夏霁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心中略微一横,我随即转移话题道:“不过如果您实在不喜欢那两个少年,拒绝他们进入你的庭院也是无可厚非的,不必因为我而……”
“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们的?”
回过头,夏霁看向我,脸上是兴味盎然的笑意,当然,我说的“兴味盎然”,绝对不是什么正面的意思,“而且,你又是怎么判定我‘是因为你’?你很了解我么?还是说,你仅仅只是在胡乱揣测我的意思而已?”
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于夏霁突如其来的怒火,我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头绪,老实说,跟真实世界中的夏霁相处的这段时间,我非但没有感觉自己同他的距离变得愈来愈近,反倒还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如最初的时候和谐了。
怎么说呢?毕竟书中的夏霁跟我的关系很简单,对我的情绪,无非也就是有点厌恶与厌恶而已。
而现实世界里的他,却多了几分复杂性,我无法准确地分辨他的想法,又因为他是我的老板,我终究不能像以前一样贸然对他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过,凝望着夏霁光裸的双脚,我明白,这次他大概是直接从床上挪动身体,并且正常地坐到轮椅上前来找我的。
怎么也不知道穿一双袜子,蹲下身,我叹了口气,“难道我不能了解你么?”
握住夏霁的脚踝,捞过不远处的脱鞋,我将它们穿在夏霁的脚上,“再怎么说,也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就不能允许我对你有过多的了解么?要说我觉得你不喜欢那两个孩子的具体依据……老实说没有,但听你的声音,看你的表情,我就是能够感觉到。”
将手放在夏霁的膝盖上,堪称诚恳地,我望向他:“对此我不想解释太多了,如果小夏少爷不愿意相信,那就当是我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就好。”
像是被我噎住了,夏霁顿在原地,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他的耳廓以极快的速度变红,数秒后他转过脸,不再看我的眼睛:“推回去。”
“什么?”
“把我推到书房去!商玦,你没有穿衣服,你这样并不是耍帅,也并不得体。”
我……没穿衣服么?哦,是,刚从游泳池里起来的我的确没穿什么衣服,但至少我还穿了件泳裤吧?至于那么恼羞成怒么?难道说……夏总他觉得我这副样子实在是秀色可餐,所以春心荡漾了那么一下?
将夏霁推向书房,我不断思索着这个可能。
奇怪的是,如若在书中世界,我一定会以此为由咄咄逼人地朝夏霁进袭过去,再不济也至少会打个嘴炮,说什么“你不是害羞了吧”这之类的话。
可对于夏总,我却不敢像那样僭越造次……硬要解释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我的内心无比清楚,他并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夏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