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思封玄奕怎麽会不知道,忍无可忍之下一道圣旨,一句皇储为重,皇贵君需静养的圣旨的确让揽月宫的门槛终於幸免於难。
来往众人无数,有三个人让纳兰轩记忆深刻。
一是她皇后。惯了冷言冷语与瞬间熟稔的变化,却从未有一人一来就是半天,什麽话都不说,就一盏茶,静静的坐著,彼此间除了起初的寒暄,连正眼都没有交汇过,等时将晌午,便一如来时,不发一言的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
一是他柳贵侍。不同於在情势一边倒的情况下趋炎附势,反倒是时不时的冷言冷语几句,不痛不痒却让你浑身不自在的刺上几句,其本人却乐此不疲,仿佛毫不惧怕会因此热闹如今炙手可热的皇贵君而灾祸加身一般。
而最後一人,便是纳兰轩恍若隔世的只有,韩瑞风韩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凭著韩瑞风素来与纳兰轩亲近这一条,纳兰轩如今地位不凡,韩瑞风自当今非昔比。韩瑞风算是众人中来的最勤快的一人,最为挚友,这无可厚非,只是却好似有意回避一般,封玄奕前脚离开,韩瑞风後脚就跟进来陪纳兰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再好似算准了时间般,赶在封玄奕下朝回宫之前离开,没有丝毫越距之意。
(11鲜币)第一百一十章 潜伏的波澜 下
第一百一十章 潜伏的波澜 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平淡却又好像哪里开始变得不同,与封玄奕的相处渐入佳境,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绝对权力,全然的宠爱和骄纵,足以满足任何人无论怎样过分的虚荣,好似远离了所有宫廷争斗的污浊的生活并没有达到封玄奕预想之中的结果,无论纳兰轩表面上多麽雍容自得,可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明白。
那日的梦魇并没有结束,仿佛只是一个开始,还有无数後续日日上演,只是梦境中反反复复的只是那一段:
还是那间古色古香的屋子,依旧莫名的熟悉感,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龙脑香味,屋子的布置若放在大户人家其实算是雅致,但若和定北侯的身份比起来,就显得太素净了些,可纳兰轩却喜欢著淡淡的素雅感。
独自一人坐在当初纳兰健坐过的位置上,悠然自得的喝著茶,挥退一旁伺候的众人,一手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敲击著桌面,发出一个个清脆的响声,好似在等什麽人似的。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口茶?”梦境中听自己如是说。
抬头望向大敞的门外,话音刚落,便见一人出现在门前,逆著光一时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可冥冥中纳兰轩却好似知道来人是谁。
“二弟还是一样的警觉啊。”纳兰椹走进屋中,没有丝毫不请自来的自觉,径自坐在窗旁的躺椅上,舒服的靠上去,美滋滋的摇了摇,眯著眼睛,一脸逾越的感受著阳光洒下带来的懒洋洋的感觉,“你还真是会享受。”
“我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再说你我本就没什麽好说的,你若是喜欢这椅子,拿去便是,反正我以後也用不上了。”不等纳兰椹寒暄两句,纳兰轩便先下手为强的下了逐客令。
“呵,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麽了?而且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著,不忘装模作样的在自己脸上摸一把,“我有这麽不招人待见麽?”
纳兰轩一声冷笑,不置可否,起身弹了弹衣袖,留下一句“自便”後便欲离开。
“这是……”只见纳兰椹嘴型开合,却突然听不见他在说什麽,从怀中拿出一个鎏金彩釉的小锦盒在手中把玩,“我想这东西,你应该会很想要,与其你千方百计却不得其门而入,不如我这做哥哥的发发善心,成全了你。”
身体猛的一僵,纳兰轩转过脸来,难以置信的看著纳兰椹手里的盒子,一脸阴郁不定的在纳兰椹和那个盒子之间来回徘徊。
纳兰椹好似毫不在意纳兰轩的怀疑,亦或者面对质疑反倒乐在其中,心情颇为愉悦道:“随你信或不信,总之东西我是带到了,用不用全凭你做主。”
“难道不是他派你来当说客的麽?”
闻言,纳兰椹竟捧腹大笑:“老头子一天说那麽多话,我怎麽能都记得住,再说了,就算记住了,听不听也由不得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然决定让我来,就得想到一切有可能的後果,况且,忤逆他的又不只是我一个,有你在前面顶著大头,我就算想冲锋陷阵先走一步,恐怕也天意难违,难啊。”
“得了,我也不跟你瞎扯了,有三点你需谨记:第一,服用後一个时辰内便可见效,所以你要是有什麽事要交代,最好趁早了,当然,你得抱著交代後事的决心;第二,这药虽然来势汹汹堪称天下奇药,可是药有利便有弊,能维持多长时间不露马脚,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至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可得想清楚了,好好把你的目的刻在脑海里,别有成事的机会,也会因为你弄不清楚自己是谁而功败垂成,那可真是──可歌可泣咯。”
“用不著你来教我。”冷笑的一嗤。
“当然,我这不是教你,而是在提醒你。”话毕,便不愿再多做停留,起身便走,“我倒要看看,不过是个庶出贱人的儿子,到底能掀出什麽大浪来。”
纳兰椹临走时留下的小声,一直徘徊在耳边,久久无法消散,日复一日,甚至有时大白天都能听到幻听一般。封玄奕因为自己曾说龙脑的香味冲的头痛,而把进贡御用的龙涎香点在殿内。可香料可以撤换,因香料而飘荡层层浮现的幻觉却无法消散。
那盒子里通体赤红的药丸仿佛就在眼前,那淡淡香味,停留在指尖的触感,以及在口腔徘徊、顺著食道滑落的感觉,清晰的让人惧怕,明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梦境,不过幻觉,可为什麽如此真切,仿佛真实的发生过,仿佛切身的体验过。
距离所谓的“真相”的可能性并不多,但纳兰轩却一个都不敢深究,更不敢揣测,有时真相比欺瞒更加让人惧怕和畏惧,那是对自身存在的否定,此刻的纳兰轩早已不敢问一句为什麽,可那梦靥却紧追不放穷追猛打,日日夜夜徘徊左右,纳兰椹最後的笑声,纳兰健声色俱厉的遏制,以及自己为什麽会在这。
时间过於巧合,封玄奕的旨意又过於莫名其妙,将原本毫无关系的自己和定北侯一家牵扯上关系,然後就是这百思不得其解的梦靥,冥冥中,纳兰轩知道封玄奕一定隐瞒了什麽,可却不敢问,怕这最後的、哪怕只是逢场作戏的和乐融融的假象都维持不住。
既然以及放弃了这麽多,既然连所谓的“正义”和做人的尊严底线都能一再的让步退却,那只能紧紧抓住最後一丝借口,为了腹中的骨肉……
纳兰轩心里的挣扎和取舍封玄奕自然无法知道,只是见著近些日子脸色愈发苍白而愈发急躁,朝堂上更是莫名其妙的窜上怒气,众朝臣皆是畏畏惧惧战战兢兢,正赶上一城郡官员官官相护贪赃枉法,封玄奕毫不迟疑雷厉风行的一道圣旨而下,将牵扯其中的诸位官员杀之後快,百姓们称赞不觉,都道新皇圣明,拥护之声空前,而官员们心有余悸,人人自危。
太医成了揽月宫的常客,就差一天按三餐来问脉。
封玄奕的焦急纳兰轩自然看得出来,有时也难免动容,可只是这其中焦虑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腹中的骨肉。每每如此自问,纳兰轩的结论总是一沈不变的自不量力。
(11鲜币)第一百一十一章 浮出水面的预谋 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浮出水面的预谋 上
一个人的出现将一切平静打破,更将所有真切感受的生活化作一个可笑骗局,惺惺作态的假象,虚伪的本质一再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