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味道挠动着空旷的胃,热腾腾地饭菜,精致的点心飘浮着甜腻软香,两杯热茶在冬日的空气中袅袅升起白烟,阵阵奇异茶香袭来,引人欲动。
“慎儿饿了吧?”流光笑着搬过来一个圆凳让慎儿坐了,将饭碗塞到他的手中,又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小孩子经不得饿,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境况再是危险眼下却暂时无忧,无论如何也得让孩子吃个饱饭。
慎儿皱着一张脸看着碗中饭菜,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摆放的两盏还冒着烟的茶,没有动箸。流光关切道:“怎么了?不想吃吗?”
“不是。”慎儿看着流光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茶盏,说道:“郑先生说,越毒越香。慎儿不懂,先生就说,闻着特别香的东西不要碰。”
流光一怔,慌忙让他放下碗筷。心中不由地一阵懊恼,埋怨自己太过大意。左翻右找之下,才从身上摸出一支银质簪子,浸入茶盏,片刻之后取出一观,入水的一截泛起黄白一层类似水垢的污渍。
银触毒而黑,变黄又是个什么状况?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二百零四章 误手
娇语楼二层某雅间内。宁熹与“乔磊”对坐其中。
“乔磊”仰靠在椅座上,目光随指间把玩着的一块黑漆暗金令牌不时翻转,而宁熹则坐于他对面沉寂着,面上虽未起波澜,亲熟的人却能察觉到他此时抑压着阵阵狂怒。这种气氛持续了约莫有一刻钟之久,阴谋和怒火的味道两相混合,荡浮在这一室静默的空气之中。
“焱,”沉默许久之后,宁熹发出自曼箐走后的第一句呼唤,他的声音寂静得如一滩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宁焱闻声抬眼与他对视,他问:“为何?”
两个字,是询问,亦是质问。他此刻的情绪十分复杂,胸口隐隐泛痛,这是一种为亲人背叛的沉痛,伤痛、愤怒、晦涩、叹息,混杂其中。
“今夜没有月亮呢!”宁焱笑着说了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宁熹的目光直视着他,眸底掠过一丝阴霾。
宁焱又接着说:“不过并不妨碍你们的深宫夜会。”他笑中玩味一如往昔,道:“姜涛已接宁塬之令,命京都城守紧闭城门。除值守城将外,全部调集于东城大门静候。只等讯号一起,姜涛即会率兵从宫门东侧进宫;南宫门暗驻的是我们家老爷子的人马,他们把西宫门留给了你。”
在宁焱的话出口之时宁熹即明了他已将计划提前到今夜,但他丝毫不为所动,执意问道:“我问的是她。”
面色未变,语音中含着淡淡地怒气,只有与他密切相关的人才能听出,这一丝淡然实则已是他压抑不住的怒火蓄势待发。
宁焱玩味的笑容终于敛收,沉黯道:“有她在手,宁塬才会入瓮。”他没有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你才会没有退路。
宁熹没有说话,直视了宁焱片刻之后,起身扔下一句“我去宫里”,即要离去。
“熹。”宁焱轻唤住了他,将手中一直把玩的黑漆暗金令牌递过去,说道:“宁塬得的消息是你将由西侧入宫,届时,禁卫军会敞开宫门任我们进入。你若是要去找她,不如从南宫门进去,这是老爷子的令牌。”
宁熹垂目扫了他手中令牌一眼,未接,“不用,我从西宫门进。”
说完,即推门离开。
宁焱收手,笑了,亦跟着出了娇语楼。他一面走,一面想着:那个女人。听说不会下棋。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枚好棋。
而此时此刻,身居瑞福殿的流光张目惊异着慎儿所说的话。宁焱到底给慎儿请了一位什么样的先生?她十分好奇郑子逸都教了些什么给慎儿,可惜左问右问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只试过毒的发簪被她扔在一旁,银亮的光辉给黄白的一层垢物遮蔽。桌上的东西她不敢再动,虽然银簪不是发黑,但稍有常识的人亦知这是发生了化学变化,那这一桌膳点之中给加了料是必然的,除非不想活了才会去碰。
端走膳食她嫌麻烦,索性拉着慎儿躲得远远的,抱着他在一张贵妃榻上坐下。慎儿懂事,就倚在她怀里,不说话也不喊饿,倒是她自己有点儿坐不住。原想皇后和宁塬为拿她们母子俩胁宁熹,暂时不会下杀手,眼前的事实却无奈地证明,她和慎儿置身在未知的险境里,这让她坐立难安。
黑漆漆的天色笼罩着这一所旧宫,殿里只有一只昏暗的烛灯。慎儿终于忍不住在流光怀里睡着了,她自个儿也不时的打着哈欠,只是撑着未睡罢了。
“吱嘎”一声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宫装女人,梳着妇人发髻。流光怕惊醒了慎儿,靠在榻上没有动弹。那女人走近了,流光才看清她的面容,竟是安阳公主。她有些愕然,但转念一想安阳公主是宁塬的胞妹,也就释然了,总归是宁塬一伙的。
“你没吃?”安阳公主走近贵妃榻,看见流光一双眼睛睁得晶亮,她转头扫了一眼桌上一分未动的膳食,娥眉瞬时颦起。
“我若吃了如何还能回公主的话?”流光说得小声,可惜还是影响到了慎儿的安眠。他自她怀里坐起,揉了一下眼睛,好奇地盯着安阳看。忽然意识到面前的陌生女人不怀好意,又往流光怀里缩了缩。
“哼!你真是命大!”安阳环顾四周,嫌恶地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目光再次与流光相撞地之时,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流光清亮的明眸和她怀中的孩子,她又傲然地说了一句:“总归你们活不过今晚!”然后便要转身离去。
“公主。”流光提声唤住安阳。她闻声脚步一顿,转过来挑高了纤细的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