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记着那年住在她家时的事,其实全浅浅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之所以同意他跟全付梓回去,都是因为他父亲要处理和他妈妈的离婚事宜。
多可笑,那两个人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想等都处理妥当了再告诉他。可是事实上,他什么都知道。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全浅浅毫不知情,她只是真心地想要认识他这个朋友。相信他、崇拜他、保护他,给他捉鱼摸虾,给他踩花摘桃,在看乡戏的时候给他留最好的位子,在看见大黄狗的时候冲在前面……所以,即使是厌恶别人利用他拉关系,他还是求了姑姑说,他太孤单了想要一个朋友,想要把全浅浅转到他的学校来。
她肯定从不知道吧,她爸爸妈妈的心思,以及他的纠结努力。作为向家的人他有他的骄傲,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也觉得自己为了一个农村丫头做出这么多太过不值得,他也讨厌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在乎她的感觉,他也承认当自己看见她和以前的同伴勾肩搭背的时候心里非常不舒服。他更不甘的是,尽管自己这样的降尊纡贵,她还不屑一顾,一声招呼不打就放弃了和他一起参加比赛的权利。后来他知道了季又夏是她的异父姐姐,心里更是不舒服,他故意和季又夏接近,就是想要看看她能不能为了他勇敢地争取一下。
后来的后来,堵着的这口气永远找不到出泄口了,他看着她开始慢慢学会争取,学会枉顾一切,学会在别人退一步的时候前进一步,学会了宽恕也学会了等待,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一直都以为她是自己圈在花园里的宠物猫,却没想到她是飞在自己头顶的小鸟,盘旋是为了留念,展翅飞翔后便再不回头。
“向海。”
向海从回忆中醒来,当年那个在他面前飞奔,马尾辫甩得老高,笑起来银铃般惊得草丛里蟋蟀四窜的女孩,还在脑中流连不去,可是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脸色苍白,弱弱地站着,眼底、唇畔都写着坚韧,和当初的那个哪像同一个人。
“你还真是能折腾,不在医院好好躺着,或在家里好好养着,四处晃荡是觉得活太久没意思吗?”
“真好相反,我觉得能活着很有意思呢。”有句话只嘴边一直想要问,季又夏怎么样了,可是问不出口,每每想问就会想起那不堪的时刻,心就会忍不住滴血。
“她出国了,她妈妈带她去了加拿大,他的养父在那儿开了诊所,已经好久了。去看看他,趁机也做休养。她会很快恢复的,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从她能叫你妈阿姨不就可以看出来吗?”
“呵呵,是啊!”向海总是能看出她的心思。直到此刻全浅浅还是不喜欢季又夏,可是她会努力尝试,能不能在下一次见面时,强迫自己跟她说一声“你很美!”;然后,如果还能见面就说一声“有空喝杯茶吗?”;再然后,或许可以叫她一声“姐姐”。
“简修纯就没来看过你吗?我就说这样的人靠不住吧,你现在如果回头狠狠追我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的。”向海靠在沙发上,说这么戏虐地话时却没有看向全浅浅,很明显在想心思。
所有的人,包括全浅浅自己都不自觉地回避一个问题:失去了那个孩子,伤心了吗?
浅浅的血脉针刺般疼痛,孩子,在离开的时候有跟她说过再见吗?呵呵,也好,离开也好,一个连孩子都无法保护的人怎么可能做一个好妈妈。
“浅浅……”
“嗯?”
“卢殷也没来找过你吗?”
“卢殷?或许来过吧,那个傻大个儿,在哪儿总是受骗上当的货,肯定自责得不行了,你要是见到他跟他说一声,我没有怪他,又不是他做的,他无需要自责。”
“呵呵,浅浅你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你以为卢殷不知道零点地下室的那些特殊表演吗?还是你觉得,那一定是别人背着他安排的?别傻了,他也早不是我们当年认识的那个卢殷了。”
“恨人太累了,向海,从今以后,我只想好好活着。我也希望我关心的所有人都好好活着,包括你,向海。”
“我其实只是想要告诉你,卢殷已经失踪好几天了,警察在通缉他,被他掌握着秘密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相比较而言,还是自首比较好,至少能争取宽大处理。”
“他真的没来过。”
“那我走了。”向海把警服外套甩在肩上,脖子上领带被扯得松松地,瞬间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可是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停下来说,“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住着吗?”
“暂时先这样吧!”
向海走了,全浅浅颓然地依靠到沙发上,现在这种情况实在太乱了,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恢复原本的安定生活?她的视线定在对面的沙发上,突然被沙发下的一点儿粉红吸引住了视线,用脚勾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条女款内裤,她认出来正是之前她和云朵儿一起去买的款式。
难道……
撒司飒并不是一个好对象呢,难道朵朵和她一样,也注定不能有一帆风顺的爱情吗?
全浅浅叹了口气,从厨房端了两碗王妈准备的小米粥,到楼上和撒千亦一起分享。她要继续和他聊聊理想的问题,最好再聊聊他的叔叔。
已经是第十天了。
忆澜躺在床上,她越躺越觉得身体没力气,尤其是服药后,更加觉得松软,太不正常了。这几天,没有一个人来看她,更是让她忐忑不安。
没想到今天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简修纯,他站在床头看着她,眼神意愿不明,却让她越看越害怕。
“修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