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竹看了看月歌,又看了看正整理衣服袖子的卫珏,竟有一时间的恍惚,仿佛卫珏又成了那身穿织锦背卦,位列高人一等的姑姑,而月歌,还只是她手下的奴婢而已,而明明,月歌才是姑姑,穿的也是掌事姑姑的服饰啊?
她还没能想得明白,翠蝶倒比她机灵许多,急步上前,扶住了卫珏:“卫姑……娘,来,我送您回去。”
卫珏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自己不会走路么?”
翠蝶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谄媚:“卫姑娘,虽换了住处,搬进几十人住的通房,但您放心,有月姑姑照应着,我定会给您挑着好位置的,既靠着窗,宽敞明亮,又通风。”
月歌嘴里的苦意变成怒火直冲到脑门边,瞧她们那样子,她这个姑姑,还是姑姑么?
不行,得加快行动才行。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梅竹终于看出了不对,走到月歌身边,低声道:“表姐,这是怎么了?您就任由这翠蝶巴结着卫氏?这幸者库,到底您是掌事姑姑,还是她是?”
月歌从牙缝里憋出些声音来,看着卫珏与翠蝶越走越远的身影,轻声地道:“她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呢,倒真以为她手里捏的那些个东西能耐得了我何?”
梅竹道:“姑姑,她手里真有东西……?”她看月歌气得青筋冒出的样子,劝道;“姑姑,您别生气……”
月歌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笑了,“我生气,我生什么气?和一个快要死的人生气,可不值!”
她的笑容在月光下添了些狰狞,让梅竹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姑姑,您是说?”
月歌慢慢地道:“你等着瞧,她蹦哒不了几天了,有人等着要收拾她呢,谁叫她长了一幅好容貌?”
梅竹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心直往头顶冒,黑鸦鸦的树枝摇晃,竟象群魔乱舞,白日里金壁辉煌的宫殿涂上了一层黑墨,竟让她感觉四周围阴冷寂廖,如处炼狱之中。
“走吧,咱们也该休息了。”月歌往前走了几步,却没听到梅竹跟上来,冷声道,“你做什么?”
梅竹加紧脚步跟上,却不敢象以往一样与她并肩,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
月光铺撒下来,让地上一片银白,却将树叶的影子投着森森墨色,使得那般的黑白分明,影影带着冰霜之意,让梅竹感觉身上突地凉了起来,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跟着月歌往前走。
……
第十章 杀机
月歌走进内务府大门,便有小太监迎了上来,脸上带笑:“您是幸者库掌事姑姑吧,请跟我走,总管大人等着您呢。”
月歌知道他是李德贵面前得力的太监小李子,便含笑行了礼,试探着问:“李公公,不知李总管找奴婢前来,可有什么事?”
小李子并不答话,只朝她望了一眼,慢慢地道:“姑姑既是掌管幸者库,连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都不明白了吗?”
小李子的语气嚣张之极,月歌念及他是李德贵贴身侍侯之人,只得忍气吞声,勉强道:“是奴婢孟浪了,多得公公提醒。”
两人一路无话。
月歌被小李子领着,来到了厢房之处,推门走进,便见屋子里早聚了三四个人,有男有女,那男的,竟是皇宫护卫服饰,忙垂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直直走到李公公面前行礼。
李德贵手里捧了茶碗,见她到来,揭起碗盖喝了一口茶,这才把那茶碗放下,“这屋子里的人,有些你认识,有些你不认识的,你看看,认识的我便不说了,这一位么,是包衣营护卫魏参领。”
月歌抬起头来,便见一位年青男子坐在李德贵的下首,目光阴悒地扫了她一眼,她吓了一跳,看清他青白被酒色熏染的脸,忙垂了头下去,“是。”
“月姑姑,奴婢给您见礼了。”
月歌听到这熟悉的女声,心底剧震,抬起头来,便瞧见了一名女子笑吟吟的朝她望着,一张尖尖的脸,很有几分姿色,可不正是翠蝶?她竟然巴结上了李公公?
仿佛知道她的心声一般,李德贵漫不经心地道:“都是替杂家办事之人,月歌,你便别计较这些了,她虽替杂家办事,但还是归属于你的手下,听你的吩咐办事,你可明白?”
月歌低声道:“奴婢明白!”
李德贵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们心底想些什么,他怎么不明白?都想攀上高枝儿,想从摆脱幸者库最底层奴婢的身份!月歌心够狠手够辣,但和那卫珏相比,总缺了些心眼,于他而言,能在手里使得顺手的刀,才是好刀,所以,他以往抬举了卫珏,只可惜卫珏运气不好,又慢慢不太听话了,原本她的贪财,让他可以把她牢牢地拿捏住,哪里知道,这个女人生就一幅如清丽脱俗的面孔,年纪不大,却贪得太不象话,把自己给陪了进去。
不过不要紧,象她这样的奴婢,拼着命往上爬的,幸者库多的是。
卫珏倒下了,他便扶持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