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荆晨接过装满水的箱子扛倒掉时,想起海盗水手唱的吊丧曲,这可不就是箱子里头装着水——哗啦啦,太应景了。
现在已至中午。大家暂不管饿肚子的事,要清完池水再吃。
三十多人,其实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解决事情,火棍可以探出具体深度。
随着水位降低,确实是阶梯,浮现出来。
阶梯往下尽头,就是平面了。当一具尸骨在阶梯上暴露出来时,众海盗表情各有不同,年长一些的都有一致的大感意外。
这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了,但脖颈骨那儿有一圈小骷髅头装饰。
所有人中,唯有杰森逊的反应最为不同,似乎是过往波澜壮阔得很的回忆。
荆晨想起莘莨所说的悍挞模样。那莘莨向希羽开口了:“小伙计,把你爷爷捧出来吧。”
希羽都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大家可都默默地看着他呢,这算是给抠门的老海王一种尊重了。
虽然希羽一直把爷爷当没有,可他还是下去捧尸骨了。人已死去,他百感交集的心情里也没兴师问罪的心绪波澜,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怎么死在这里吗?
众见他左看右看后脱下自身衣裳都给包了起来,且提在手里。这时莘莨才说:“小伙计,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有可能是老海王的侍从,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确跟我们一样对这一无所知,只是提供了地图而已。”
大伙随后笑了起来。
希羽顿松掉手里遗骨,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而且被精明的海盗给弄得一清二楚,他们确定了根本不存在困难点特别需要他才行,是个试图跟着一起来的谎言。
荆晨听不懂语言,但眼下是完全能判断出来发生了什么的,意识到希羽的危机,出声试图挽回:“你们怎么肯定真就不是他爷爷尸骨,你们能肯定他对这没有特殊作用吗?”
水手杰瑞轻笑两声,回应起来:“因为悍挞不是在这岛死的,不信你让杰森逊跟你说。我是弗加伦水手,我可听说过悍挞之死。我们当然都有了解。”
要说怎么死的,这里杰森逊当然最清楚了。应大伙要求,又是眼下此情此景,他讲起自己那个无上光荣的时刻,但自出发到此前大伙多次提到悍挞,他都不提说起,给人的感觉都是——悍挞乃手下败亡者,不再值胜利者一提的感觉。此刻他脸上也正是无波澜如无风的平静海面,仿佛已经远去了的不必一哂:
“老悍挞被五海王围杀在别处无人荒岛。那段时日,众海盗包围整个岛,他无法逃脱生天。五大海王在岛上追杀,他手下要么死,要么叛变,他只剩可怜他一人,被动物袭击过,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喉咙又被弗加伦割裂,身中更中我们几海王数刀,而且是冰天雪地,被无止境追杀,最后从高岩上跌入湍急河里,终又被冲坠瀑布下去。”
“那后来呢?”众海盗问。
说到这里,杰森逊脸上好像在微搐,然后终于浮现一抹不自禁的得意:“死的透透的。尸体从瀑布坠下当然是沉入水底了。无论水里还是岸上还有太多凶残野生动物,就算爬出来,也当然是变成粪便了。”
荆晨眼睛睁得够大,捕捉到杰森逊的表情变化,分明是自己熟悉的感觉——那是在忍!可见对海王来说,心里其实激动得很,根本不是表现出来那样子,尽管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看向希羽。亲爷之死被人评头论足,尽管是个海盗,希羽神情依旧落寞,这也叫做失落,是为亚特兰王和亚特兰人,还来自土地困境的种种哀伤……
“人都死了!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快干活!”西尔像薅到头发一样责道。
众海盗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讲下去。
很快,池子里的水就都被弄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