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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说到“你”字,双眼一闭,同时岳飞觉着手上一松,忙和周义仔细一查看,周侗心脉已停,渐渐手足冰凉,人已死去,忍不住扑向周侗身上,哭叫一声“恩师”,便急晕过去。众人自然哭成一片。

岳飞刚刚醒转,里正来报官府验尸,周义便要出迎。王明说:“老贤侄好好保重,你们不要管,都有我呢。”说罢,同了里正迎

周义万分悲痛中,想起父亲遗嘱,见众同门多半哭得力竭声嘶,伤心已极,忙即劝住。跟着,王明走进,说:“事已了,官府还要追捕余贼呢。”便和众人商计后事,买了棺木成殓,设灵上祭,照周侗遗嘱,就葬在永和乡附近,并不扶枢回籍。

第五回 人已云亡 孤军长眠悲宿草 世方多难 哀鸣四野痛灾黎

众人都随岳飞在墓旁芦篷之内守墓,每日早晚上香设祭。过了七七,方各回家,只岳飞不舍离开。后来虽因父母妻子和众同门再三劝告,每日仍要往墓上去哭奠两回。

周义原定过了百期,再回关中故乡,安排父亲身后一些琐事,每日都到墓上,和岳飞常在一起。吉青、霍锐,徐庆也不断前去看望。只有王贵、汤怀、张显三个富家之子,因当年天气特冷,开春还没有化冻,父母恐其受寒,说人死不能复生,芦篷太冷,岳飞房小,难容多人。岳和夫妻贫而好客,不应常去打扰人家,因此和岳飞见面比较少些。

这日已是第二年的正月底,又是一场大雪下过,春寒甚重。积雪好几寸,吃寒风一吹,全都冰冻,脚踩上去,沙沙乱响。风吹到脸上和刀子一样,刺骨生疼。

周侗葬在离岳家半里来地的高坡上。四围都是白杨树。墓在树林当中,旁边搭着一座丈许方圆的芦篷。周义有事未来,岳飞独坐篷内,眷念师恩,心正悲痛,岳妻李淑忽奉母命来唤,一同回转。

岳母姚氏见两小夫妻回来,回头笑说:“你两个快到灶前暖和暖和。后日是周恩师的百期,你周二哥年轻,没有经过这样大事,又遵他父亲遗嘱,一切从简,明日上祭,恐办不齐。我把去年徐庆、霍锐送的腌肉腌鲤鱼蒸好,加上你恩师生前爱吃的咸菜辣椒,办了一些供菜。还有周恩师去年秋天送的那坛竹叶青,你爹没舍得吃,正好也拿了去上供。趁天刚黑不久,赶紧给你二哥送个信去,说我已准备,他不必再费事了。”

岳飞因觉近两月来,家中光景越发穷苦,李淑仅有一些妆奁,变卖都尽。当年春荒先就难过,父亲近来多病,需要调养,照王明和周侗那样交情,必有祭席送来。“良祭称家之有无”,只要把心尽到,无须勉强。家中存的这点年礼,若全用尽,父亲病中想吃点荤,又无钱买。便说:“恩师百期,王贵。汤怀。张显定要前来上祭,祭剩决吃不完。我家这些东西,留着日常上祭如何?”

岳母停了一停,笑说:“这只是各尽各心。这样大雪,万一有的地方我们没想到,现做怎来得及?你周二哥今早同我们在墓庐里,哭得那么伤心,必有原故。你还是去和他商量商量,就便劝慰他几句吧。”

岳飞深知母亲行事素有分寸,连声应是。胡乱吃了两块麦饼,便赶了去。到后,见周义独坐灯前,面有悲愤之容。喊了声“二哥”,正要问话。周义已赶了过来,将岳飞双手握紧,笑问:“这样风雪寒天,你怎么又来看我?”岳飞把来意说了。

周义苦笑道:“多谢伯母和世弟的好意。我正准备明早寻你去呢。我俩弟兄日内就要分手,今宵作一长夜之谈如何?”

岳飞闻言,大惊问故。周义答说:“爹爹临终遗命,一满百期,就要离开。本来我还打算多住几天,今早接一同门好友的信,前杀诸贼,有一个名叫游山虎的,乃奸贼童贯手下教师锦狮子袁秀的女婿。他的老婆韩三姣,家传一手毒叶飞簧弩,不知爹爹去世,不久就要寻来报仇。这件事原不值一虑,无奈这婆娘仗着奸贼童贯的势力,明的打不过,定和官府勾结,阴谋暗害。一个不巧,还要连累好人。爹爹在日,原是自设家馆,除死去的李世叔外,连汤怀、张显的父亲均极少来往,只要我一走开,便可无事了。我已定后日动身,望你照着爹爹平日所说和临终命我转告的遗言,努力上进,将来为国立功,安民杀敌,才不在爹爹对你的一番苦心呢。”

随谈起当天由墓庐回来,已顺路向张、王诸家去过,准备明日再寻徐庆等话别,岳飞一来,正好一早同去。

岳飞听周义说时,面上微有愤容,知他背后从不道人短长,此去王家,定受到了冷淡,也没好问。次早,二人先去看望徐庆等同门,竟一个也未遇上。

原来吉青三日前由墓庐回来,被一外人约走,不知去向。霍锐被他叔父带了出门,这两人一个是伯周义、岳飞知道,不让他走,一个是起身大忙,又想去不多日便要回来,所以事前不曾通知。徐庆虽未远出,因王贵劝他去到王家附读,知道王明势利,请的又是一个高谈性理的腐儒,不肯答应,与王贵发生争论,被父母说了几句,迫命去寻王贵赔话,刚走不久。

二人只得赶到墓庐,采了些松粕枝,连夜安排起来。跟着,岳和夫妻同了儿媳李淑,又将香烛供菜水酒用具,连同当夜的饮食挑送了去。老少五人在芦篷内预祭之后,就地生了一堆火,一同坐到天亮。谈起周侗的一生行事,俱都悲悼不置。

次日天气忽然转暖,坟前积雪逐渐消溶,四围数十株又高又大的白杨,本来冻满冰雪的树枝,吃阳光一照,滴滴嗒嗒,往下直流雪水。春风微漾,吹面不寒,好些树枝上已现出了嫩黄色的新芽。

上完早供,周义见岳和夫妻业已熬了一夜,坟前又是满地泥浆,再三劝请回去。岳飞也因父亲年老多病,在旁劝说,请二老先回。岳和见当日光景和周侗初死时大不相同,非但那三家财主并未送什么祭礼,连人也没来一个。口虽不说,心中十分感慨。因周义再三苦劝,只得同了妻媳先回。

周义原定当日午后起身,被岳飞再三留住,一直谈到午后,众同门仍无一人到来。二人知道这班小弟兄都和周侗亲如父子,平日颇讲义气,就说有的出了门,有两三个财主人家子弟,父亲势利一些,怎连徐庆等寒苦同门都不见面?俱都不解。

周义因当日非走不可,行李马匹早已带到芦篷,又谈了一会,便向岳飞辞别。岳飞本来要送,周义力说:“你我弟兄后会有期,何必多此一举?”岳飞也觉少时万一来人上祭,无人接待也是不妥,马又只有一匹,只得拉紧周义的手,双方挥泪而别。

那残雪还未化尽,几条乡村小径,都是静悄悄的,极少有人往来。景物甚是荒凉。岳飞独立在斜阳影里,四顾苍茫,百感交集。心想:“去年今日,正和恩师清晨论文,午夜谈兵,谆谆海勉,言犹在耳。曾几何时,这一位心胸磊落、文武全才的老英雄,自己生平惟一的知己恩师,竟是一抔黄土,长掩墓门,人之云亡,此恨何极!”

岳飞转念至此,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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