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惜颤抖得越发痛苦。
她缓缓地伸出了双手一面在脑海里想象着母亲的样子,一面轻轻地拥住了那女人,嘴里以几乎不可听到的微弱声音轻轻唤着“娘……”
那女人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万千种神色,她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那些深沉的颜色最终都变成了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
可算找见你了……
白子惜注意到了她手臂上和脸上横七竖八的新旧伤口和淤青,这女人平时也没少挨过打吧?因为乱抱别人家的姑娘……
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可否安好……
我想吃你爹包的饺子了,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是饿死我啦……
女人自顾自地说道。
白子惜的心中此时升起一股无端柔情,连忙应道,好好好。
瞧自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知道除了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还会有谁对我这样说话呢。
女人继续絮絮叨叨地讲着,说到动情处,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工作忙,可是多少年了也不来看看我,瞧我一个人受了多少苦……多委屈……
我错了娘,是我未尽孝道……
娘不怪你!你终于想起娘了能来看看娘,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哦哦。
对了我想吃你爹包的饺子了……
我这就去找他,让他给您做,娘在这里别动等着我啊。
嗯。
白子惜跑着回到了杂货铺,她从没有这么想哭过,但可笑的是,无论再怎么努力,还是哭不出来……
她从仓库里取出了一些肉菜碎碎地剁成馅,又找出来一袋面粉和面擀皮,虽然生疏的很,但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地包成了够吃一顿的饺子。然后白子惜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出了一个崭新的不锈钢盆和一个电热灶,就这样胡乱地煮了起来。
水汽袅袅中,往昔种种仿佛走马灯似的从眼前掠过,她想起了五岁的时候母亲把着她的手叫她怎样把饺子包的漂亮,年幼的她好奇地看着母亲站在一口大铁锅旁给全家人煮饺子,水汽滚烫地聋罩在她的脸上,很难受……直到有一天母亲悄然老去,过年时轮到了她站在大锅旁煮全家人的饺子……
而现在……走过的路仿佛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只为了使本就可怜的她痛苦加倍……
白子惜端着一盒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饺子出现在了那个灯影昏黄污水横流的小巷里。
娘,饺子好了。
。……
。……
从那天开始,每一天天黑之后,她都会跑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巷子里来找她的“娘”,开始也只是出于一种可怜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可到后来,假戏做真,白子惜就像侍奉自己亲娘一样对待这个孤苦的女人。
她经常从自己的小店里拿出吃食和日用品给她,那个女人也是当真把她视作了自己的女儿,嘘寒问暖,无话不说。
白子惜甚至打算把女人接进自己的小店里和她一起住,可是女人婉言拒绝了,她不愿离开自己栖宿了这么多年的小巷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风平浪静得令人安心。白子惜甚至觉得如果生活能就这样继续下去也不偿是件美事。
直到那一天。
她照例提着一大塑料袋吃食来到了小巷口,可是却没能看到那个几个月来每晚都早早地站在那里等候着她的老女人。
娘一定是等我等急了就去到别处转悠了吧?她自我安慰着,然而心里却直打鼓。
从夜半一直寻找到天亮,她没有找到她的娘。
白子惜愣愣地看着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金红色的曙光穿透云层,一点点地将属于夜晚的黑暗侵蚀殆尽。刺眼的光晕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墙面上反射,反射。
北京时间凌晨四点整。
几个擦玻璃的工人从摩天大楼的顶端垂下了吊索,他们坐在简易的木质板凳上,悬吊在大楼几十米高的外墙上的身体就像是几只在风中摇摆不定的黑色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