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为爱枪声响起的时候,谁也没有一点预料。韩丹尤这个人,在林乐好印象里一直是装模做样,面上把人精那一套学得精致入微,实际内心和以前她遇到的那些个蠢货没什么不一样,起初第一次在咖啡店里交谈,林乐好还差点认为韩丹尤真的是个有深心机的女人。所以,在门缝里,她看见了韩志远摸她腰的那一把,和塞进她臀部侧兜里的手枪柄。韩志远等不及,楼板间传来踢踏声,林乐好认得,是刚刚推她的那个保镖,应该是警察登了岸,韩志远再也没了耐心,彻底放弃了韩丹尤,走之前还骂她:“赔钱货!除了床事和你妈身子一样!一件事都办不好!烂货!”
就是这一句,韩丹尤调转了方向,对准了韩志远的后背。子弹从出膛到贯穿人的心脏只需要一秒,林乐好看见韩志远后背的血喷涌而出,整个人滑扑在楼板上,眼睛瞪大,嘴巴还没有合上。林乐好迅速反应过来,冲宴稍和宴连海跑过去,宴稍也往前跑,但宴连海在,他不可能不顾他。林乐好先跑到宴连海身前,拽着他的胳膊:“快走!快!”
宴稍瘸着左腿,揽住她和宴连海的座椅,紧接着,林乐好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韩丹尤已经疯了,双手握着枪柄,对准三人,警察已经来到了灯塔上,脚步声传声机声杂乱,几人听得一清二楚。声响异动,康嘉乐穿着防弹衣撞进门,冲进来时门被他撞向里!韩丹尤被门猛地甩到胳膊,整个人倾斜踉跄了两下,随后康嘉乐肘击韩丹尤的肩膀,韩丹尤躲了下,站到几人的对面,扳动手枪,立在桌子上的花瓶砰然炸裂。整个地面都在振动,宴稍将林乐好护在怀里,裂崩的碎片打在他的后背,一屋的狼藉,杂乱喧嚣中,几滴鲜血滴落。他受伤了。“韩丹尤!你再开枪就谁也保不了你!”
林乐好冲她喊,直接破了音,却依旧在喊,彷佛这样能唤醒她一些理智,“画是韩志远偷的!盗用也是他!文件篡改都是他!你何必急着这样把他的罪都揽下来!”
宴稍的眉角和眼角都裂了口子,血顺着淌落进他的眼睛,他闭上左眼,握住她的手腕,不想让她和韩丹尤过度对话。韩丹尤脸色苍白,张了张口,看见两人动作又变了脸色:“少假惺惺!我不用你对我说教。”
林乐好急地脖子带着脸都是通红,见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心里的火直要把人淹没,“康嘉乐!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康嘉乐这会那还有理智好好说话,焦头烂额的情况下根本不想理林乐好,本来知道林乐好因为宴稍来的这儿涉险他就心里烦,韩丹尤还拿着枪,如果自己不来,林乐好万一折在这里,他该怎么往下活!他冲着她喊:“我走个屁!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闭嘴!”
韩丹尤尖叫着吼,所有人噤声,她开始往林乐好走去,康嘉乐看她注意力没在这边,悄悄动着步子也往前跟,韩丹尤耳朵尖,高度警惕着回头,怒喝:“退回去!否则我先走就开枪!”
康嘉乐停住,表示自己不会再往前。宴稍眯着一只眼,抬头看她,林乐好伸手去扑宴稍,防止他又干些让自己意想不到,伤害自己的事,两人动作在韩丹尤看来无疑又是伤害,她把手里的枪举起了,转动着枪膛,一颗一颗的子弹掉落在地板上,到了林乐好跟前,她咔哒一声合上膛,在三个人之间来回摆动。“宴稍,你说说,谁死了你会比较恨我?”
“这把枪啊,就剩一颗子弹,你说说,给谁呢。”
韩丹尤的意思,昭然若揭。她不会伤害他,她要宴稍永远记住她,既然从小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先走走到这一步,她再也不对往后抱有希冀,但她要给眼前这个,她爱了整个懵懂时期,少女时期的男人一个难忘的印象,起码在他沉浸在痛苦里追忆爱人的时候,都会想到她,是她韩丹尤杀了他的爱人,或是他的至亲。宴稍和她对视,轻缓缓地说:“他们之间谁死,我都不会恨你,也不会记得你。”
“在我这儿,你永远是不入眼的那一个。”
“宴稍!”
没有愤怒的情绪,没有悲痛,他在以一种极懒散的语气向韩丹尤陈述着最刺痛她的话,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在故意引导她、刺激她,把枪膛里那一颗子弹留给他,来换取林乐好和宴连海的生。林乐好知道他的用意,她不会让他得逞。韩丹尤豁然把枪抵在宴稍的脑袋中央,几乎是往前摔了一步,剧烈的倒吸气声,颤抖的手,都在表现着她的最痛点。“韩丹尤,你不是最恨我吗,先走就是好机会啊,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他不是浪费?”
林乐好开口,宴稍急剧伸出手去拉她,被她一只手躲开。“对啊。。。我好想杀你。”
韩丹尤面无表情,视线聚焦在林乐好的脸上,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他那么想为你死,我偏不让!我就要让你死!”
枪声振聋发聩,林乐好没有闭眼。那一瞬间,她听到海浪呼啸拍打墙壁的声音,喧嚣的风都灌进来,钻进她的脖子里,衣服里,她觉得冷,耳边又忽然轰鸣起来,后悔吗?不后悔,林乐好还觉得很值。康海的证据有,她都交代妥当,公司有赵安和张星可靠的人带,爱人在她临死的时候都在护着她,没有经历婚礼后感情的变质,也没有老态龙钟时的孤独感,林乐好觉得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胸前有重物压下来,她猝不及防往后仰去。康嘉乐冲上来,她只听得见韩丹尤一声尖锐的嘶吼,后来一切归于静寂。林乐好眨了眨眼,眼前模糊着一大片红。在这一大片红里,她看见了宴稍的脸。灯塔窗外传来鸣哨声,像是为现在而悲鸣。他躺在她的腿手,嘴角溢出丝丝血痕,她把他的脸拥起,不停地叫他:“宴稍!宴稍!”
宴稍靠在她的臂弯里,眼中深沉的黑,眼里全是她哭得样子。他想推开她,却被她搂得更紧。他说:“可别变成寡妇。”
“你活着我就不是寡妇!”
“好,有命活,就有命疼你。”
他笑,林乐好却哭得喘不上气,一直吼着叫他继续睁着眼。然后,宴稍开始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咳出的血刺得她的眼睛狠狠花了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