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二位了。”段老爷一笑起来,那满脸的横肉都堆成了一道道的槛,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从那条缝隙里将我打量了一番后,称赞道,“哎呀,早闻林大小姐妙手仁心美貌如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不仅人长得美,医术也精湛,真是才貌双全啊。”
“哪里,段老爷过奖了。”我极力克制着对他的厌恶,彬彬有礼地回了句。说实话,我是打心底里不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花遮山看出我厌弃之色,忙说道:“不知段老爷府上是哪位受了伤,不如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哦,好好,那二位请随我来。”
段老爷领着我们穿过了一道长廊,来到一间屋子前,屋子的门紧闭着,但却清晰地听到里面有人在呻吟。
兴财推开门,对里面的人说:“老爷帮你请了大夫给你治伤来了。”
跟着他们走入屋内,便瞧见床上蜷缩着一个人,看似很痛苦的样子。
段老爷先走近床前,问道:“怎么,伤口又犯痛了?”
“是啊,老爷。”床上的人吃力地回答道。
“我给你请了大夫来帮你治伤。”
“让老爷费心了。”
“好了,别说话了。”段老爷回头对我说,“他的双臂被人砍了,现在伤口虽然愈合了,但老是犯疼,我们也给他请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可就是不见效。听说诗雨姑娘对伤痛有一套独特的疗法,这回就有劳姑娘了。”
“什么?双臂被人砍了?”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紧,甚至立刻想到了林荣。
“是的,这位小哥数月前在林子里被人砍去了双臂,正巧我儿子路过,见他还活着,就将他带了回来。”
“林子里?”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一步一步走近床前,柔声对床上的人说道,“这位大哥,请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痛苦的呻吟嘎然而止,那人听到我的声音,身子猛地一震,他抬头,用他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唤道:“小姐。”
这一声呼唤让我肯定了,面前这个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的人就是林荣。我盯着眼前这张瘦削、憔悴的脸看了半天,颧骨突出,双眼凹陷,下巴尖得像个锥子,我的泪水便无声地落了下来。
“小姐,我是林荣啊,您不认识小的了吗?”
我拼命地点头,哭着攥住他两只空荡荡的袖子:“荣叔?真的是你吗?”我再仔细地端详他的脸,那张憔悴的令人心疼的脸,“真的是你,荣叔。”
“小姐。”
我们主仆顾不得其他人在场,抱头痛哭了一场,这生死离别后的重逢,是多么的激动人心。而在我心里,我与林荣的关系早不再是主仆,他是我的恩人,他是为了我才失去了手臂。我摸着他空荡荡的袖子,手在不停地颤抖,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荣看出了我的心思,反过来安慰我道:“小姐,荣叔没事,两条手臂算得了什么,现在看到小姐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看到林荣不停地喘气,我心如刀割,擦了擦眼泪说道:“荣叔,别说话了,快躺下,我先给你施针。”
花遮山拿来我的针囊,我将一根根银针扎进林荣断臂周围,这针有止痛安神之功效,疼痛被我止住了,林荣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施完针,我转身对段老爷跪拜行礼道:“诗雨感谢段老爷与公子对荣叔的救命之恩。”
“诗雨姑娘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段老爷忙扶我起来,“诗雨姑娘不必多礼,助人为乐,乃是人之常情嘛。”
正说话时,屋外又来了人,人还未到声音倒先传了进来:“爹,大夫请来啦?”一位意气风发的男子从屋外健步而入,约摸二十许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嘴边挂着和煦的笑容,似是冬日里的阳光,飘逸的长发似束似散汲以脑后。这位英俊的男子大概就是段公子吧,可是,说他跟段老爷是父子,看段老爷的长相,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段公子见到我,立刻恭敬地行礼却不失幽默地说道:“想必这位便是人尽皆知拥有独特疗伤法的女神医林诗雨姑娘。”
“小女子正是林诗雨,但没像公子说得那般神奇,那只是普通的治疗跌打损伤的方法罢了,公子就是救荣叔的恩人吧。”
“哦,林荣啊,是我救回来的,那天在林子里遇到他,见他满身是血,但发现还有气在,就带了回来。”段公子爽朗地说道。
我向他行礼道:“段公子请受诗雨一拜,多谢公子对荣叔的救命之恩。”
“姑娘客气了。”段公子忙上前扶我:“林荣是姑娘什么人?”
“他是我的家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来京城的路上,我们遇到贼人,荣叔他为了救我才不幸被坏人砍去了双臂。”
段公子听后赞叹道:“林荣忠心护主,的确是条汉子,一直以来他都不肯告诉我们是如何受的伤,只说是被贼人所害。”
“要不是你们,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荣叔了,真的太感激二位了。”我是打心底里的感激段家父子,对段老爷也另眼相看了,看来,人不可貌相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