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想不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被此人一语道破,大为惊讶道:“先生何出此言?”
教书先生笑道:“将军眉锁疑云,眼含杀机,断断瞒不过山人的眼睛。若我没有猜错,将军应是胸怀天下之人,如今不过龙困浅滩,来日必大有作为。不过将军需要切记,契丹、江南,皆不足取,欲取天下,必先取蜀中。”
赵匡胤如获至宝,又惊又喜道:“先生虽然高卧山野,却能知微见著,天下大势了然于胸,一如当年南阳孔明,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赵某不才,可否请先生随我同回开封,共谋大事?”
教书先生笑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祖上与将军同宗,姓赵,单名一个普字。”接着婉拒道:“至于将军盛意,请恕赵普俗务藏身,忙于教书育人,抽身不得。将军如今既已痊愈,请自便吧。”
赵匡胤当然不肯轻易放过大贤,几乎恳求,最后赵普盛情难却,终于道:“将军来日必会回来此地,届时山人再给将军答复,如何?”
赵匡胤是个明白之人,赵普既然没有一口拒绝,自然知道有戏,于是也不再勉强,拱手告辞,北返开封去也。
一个月后,龙翔府。
原本寂静无声的庭院,忽然爆出了雷鸣般的彩声。
只听李煜欣喜若狂道:“成了,成了,终于成了。今日真可谓是三喜临门,先后有报恩禅院、文物馆落成,现在《武经七书》历经一个月的整理,亦终于杀青面世,这还多亏了大家不遗余力的襄助本王。今天晚上,本王做东,就在文武馆宴请以报答诸位,请诸位务要赏脸尽兴,不醉不归。”
李煜所说的文武馆,即是当日叫卢梓舟在府中那块空地上兴建起来的,之所以取这个名字,除了有“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之意,更因为从今日起,龙翔府中一众府卫,不论文臣武将,都将客宿于此也。
主编徐铉道:“理应我等报答六殿下才是,能够与六殿下合力完成这本《武经七书》,是我等的无上荣耀。”
秘书省正字潘佑亦道:“徐大人所言甚是,这一顿,该由我们大家一起做东,宴请六殿下才是道理。六殿下大度,坚持将我等姓名与六殿下一同题名书首,使我等名声,可以与《武经七书》并行于世,流芳千古,此既为国效力,上对得起陛下,亦是光耀门楣,下对得起父母,如此恩德,又岂容我等不报。”
乐史、宋贞观等人自然趁机起哄。
卢梓舟亦顺应民情,半开玩笑的道:“殿下,恐怕这一顿你就算是想请也请不了了。皆因府中已无多余钱资,再也请不起这一顿饭了。”
徐铉、潘佑等人不知李煜正不遗余力的策划蜀中、南汉之事,故以为卢梓舟这不过是句玩笑的话,不过李煜却是听得心中一惊,卢梓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看来财政方面,的确是遇到了问题。
李煜最后只好佯装可怜的道:“如此说来,本王便是想不领情也不成了。”
第四十六章 禅师解梦(上)
当晚筵席散后,李煜即找卢梓舟到书房,脸色凝重的道:“正光,我府上是否果真如此捉襟见肘了?”
卢梓舟道:“近一个月来,先是谭照、卢郢带走三万两,申屠令坚亦带走两万两,去北方购马的朱元则用去五万两,再加上一众府卫、门客的薪俸,以及兴建文武馆的资用,总计花费了四十万两,当初若非周大人请主母捎来的八万两白银,如今龙翔府的财政恐怕早已透支。”
李煜点头道:“本王知道正光你已殊不容易,这些时日,亦多亏了你精打细算,节流将开销降至最低,还有,若非正光眼光独到,把握时机,看准奚氏墨的市场,请奚氏父子为我们制墨,代理全国销售,恐怕如令龙翔府早呈不支之象,这亦怪本王当初考虑有欠周详,实在是难为你了。”
卢梓舟虽然对李煜的“开销”“市场”“代理销售”这些名词感到新鲜,不过李煜的意思,他自也能明白无误的理会。
卢梓舟叹道:“如今奚氏墨供不应求,只可惜奚氏父子人手有限,加之又需特意为皇宫供墨,不能加快奚氏墨的生产,否则定能为我们缓解不少压力。”
李煜笑道:“既然不能加快生产,就让他们暂停一阵子吧。”
卢梓舟惊愕道:“主公的意思是。。。。。。”
李煜哑然失笑道:“我要等市面上的奚氏墨一扫而空之后,再抬高墨价,限量出售,届时江南必会出现‘千金易得,奚墨难求’的局面,于我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卢梓舟担心道:“这样会否不太合适?如今奚氏墨已经高出其他墨锭许多,若再抬高价格,恐怕弄巧成拙,反而没人购买呀。”
李煜神色笃定道:“江南士人,手头阔绰,他们有钱去喝花酒,区区墨锭,理应难不倒他们。更何况,朝廷百官,穷奢极欲,我们若将奚氏墨升格为一种奢侈品,他们必定会竞相攀比,以拥有奚氏墨为荣,皆因这是皇室内定的用墨,再非普通墨一般,任谁都可拥有。此亦古人谓之曰洛阳纸贵。本王更可奏请圣上,奏明来年科考,指定以奚氏墨为官墨,如此一来,奚氏墨生产虽不曾消减,而营业总额却得以倍增也。”
卢梓舟这才叹服道:“既然如此,正光姑且一试。”
李煜又道:“自古财政之事,莫过于开源节流,如今既再无可节之流,那就放胆开源吧,这方面的事情,趁年终将近,本王偷得空闲,《武经七书》又已告一段落,就由我来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