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小姐大学时的专业是学法律,还是学文学?”
“大队长先生认为我在讲述一个《天方夜谭》里的故事吗?”
“不,你的口才让我佩服,你的镇静让我吃惊,你的描述全面而无懈可击,堪称滴水不漏。”
“大队长先生可能出于职业的本能,更欣赏破绽百出的谎言。”
“裕小姐误会了,对不起。”陈振明说,“当时横穿车道的是一个年轻人吗?”
“决不会是个老人家,年老年少之间的举止行为我还能分辨得清楚。”
“不会是什么动物一类的东西?比如一条狗。”大队长问话时中气明显不足,分明是心虚而胆不壮了。
“如果横穿街道的是只狗,我会毫不犹豫地冲压过去。我不会为了一只狗的安危,而让自己冒车损人亡的危险。世界上只有一个宁愿自己被虎吞食而不愿意打死虎的释迦牟尼,而我并不想成为另一个释迦牟尼。同时,动物保护协会也没邀请我入会。”
“我只是打个比喻,并非说狗就是狗。”
“那会是什么动物呢?莫非昨天动物园里走失了华南虎或非洲狮子?”
陈振明不愿同裕曼琴作无效果的争辩,他自量口才不如曼琴。他想了又想,仿佛费了很大的劲似的,才把心中的疑虑说出。
“有人说出了妖怪?”
丁之光听了之后笑了,尽管没笑出声来,却实实在在是发自内心的笑。自作聪明的阴谋者四处放风,散布流言,而且流言这么快就传到了交警大队长的耳中。阴谋制造者欺侮曼琴是个女人,女人嘛头发长而见识短,一条大肠才一尺三,没事时多嘴多舌,有事时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生怕自己吃亏,更不懂得随机应变。他们断定曼琴昨晚事故后,惊魂乍定,一定将遇见妖邪之事向行人过客,向勘察现场的交警迫不及待地声张过了。急于为自己洗刷罪名是每个出了事的人的天性,何况这个女人说的是真话,不加油添醋算是诚实得出了格了。说真话理直气壮,说真话语出如流水,哪个女人肚子里存得住一粒沙石?哪个女人宁愿受冤屈而不伸张?至于以后在全市流传的“妖邪说”,可以将全桶脏水都泼到曼琴的身上。可以说这个外国女人竟为了替自己洗刷罪名而信口雌黄,胡编乱造神话故事,扰乱民心,扰乱治安,破坏社会稳定,真是罪上加罪。人算不如天算,曼琴当时吓傻了,吓蒙了,吓得掉了三魂七魄,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还没向交警叙述真相,就让交警用的士送回了家。现在不是曼琴遇见了妖邪,是阴谋者遇见了妖邪,无形中帮助曼琴减轻了许多交通肇事的责任。现在是曼琴说,车祸之前遇见了一个横穿车道的年轻人;阴谋制造者说,曼琴遇见了妖邪。真可谓首末倒置,黑白换位。世间事瞬息万变,花样百出,滑稽极了。
“这个城市有妖怪?”曼琴天真地问着。见没有人正面回答,她说:“我是个佛教徒,心灵感到空虚时拜神拜佛拜菩萨,那只是精神上的寄托;实际上,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有鬼有菩萨,宗教信仰和科学实践是两回事。大队长先生一定是个共产党员,所信仰的是无神论,而实际上是不是认为世界上真的有神有鬼有妖魔呢?信仰和实践跟我一样也是两回事?要是大队长先生信仰佛教,当个虔诚的佛教徒,而我去当个虔诚的共产党员,那么在世界上有无鬼神的问题上,我们两人都做到了信仰、精神和认识的统一了。当然,这只是笑话,说说而已,大队长不要放到心里去。”
陈振明被问得哑口无言,哭笑不得。丁之光好奇似的问道:“大队长,昨天晚上公园路除了发生车祸外,还发生了其他事情么?而且此事与鬼怪神狐有关。”
“有人说昨晚公园路出现了妖怪,裕小姐所出的车祸可能与此有关。”陈振明为自己违反科学而轻信“神鬼说”感到不好意思,“纯属捕风捉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当不得真的。”
第九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5)
“不会是捕风捉影吧。捕风,总有风;捉影,定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灯光下,才会被照射出影子来。”丁之光认认真真地说,“鬼怪之说不是妖言惑众,便是另有用心,定是某些坏人要扰乱社会治安,制造混乱,破坏民心安定。如果说孤身一人半夜三更迷路于荒山野岭,听到虎叫狼嚎,在心中惧怕之际,在朦胧月光下,将一些奇岩怪石树梢藤网错看成妖魔鬼怪,那还说得过去。在城市里头,怎么可能在眼花朦胧之中凭空腾出一个妖怪呢?”
“丁董事长说得有理。”陈振明点了头,而后又问,“裕小姐,昨晚在金盾酒家请客?”
“算不上请客,几个朋友随便聚聚,”曼琴显得很轻松的样子,“都是市公安局的,有治安处的宋先锋副处长,特行办的刘大忠主任,还有治安处的两个科长。我知道大队长先生想问我喝了多少酒,不好明说,拐了个弯。实话实说,酒喝不多,宋副处长和刘主任都可以为我作证。一个女人家泡在男人堆里,敢多喝酒吗?”
“男人又不是老虎,怕啥?”陈振明被逗笑了,“裕小姐肇事的经过和原因,我基本上算是清楚了,一两个小问题,待以后再落实吧。这样吧,裕小姐随我们交管科包有书科长到隔壁办公室作询问笔录,例行公事,有什么答什么,实事求是。”
“好吧。”曼琴站了起来。
包有书礼貌性地朝丁之光笑了笑,带着曼琴走出了会客室。周小娟在丁之光目光的暗示下,也跟随曼琴走了出去。
会客室只剩下了丁之光与陈振明,两人无所事事,以闲聊打发时间。陈振明说:“今天怎么只见裕小姐带个女秘书,怎不见丁董事长的女秘书呢?”
丁之光的女秘书施仁芳,昨晚整夜守候在医院手术室外,恐怕刚回去休息吧。丁之光不便明讲,只是淡淡地笑着说:“像汽车挂个拖斗,有时也觉得是个累赘。”
“不可能吧,”陈振明哈哈大笑,“异性相吸,万物如此。忙时,当个跑腿;累时,可以调节精神。能够带女秘书的总是福分好,算得上是上层人物了,要什么有什么,应有尽有。不像我们这些小警察,只有劳碌的命,没有享受的福。”
“当警察有什么不好?八面威风。像老弟这样,手握全区驾驶员的生死大权,哪个车主和驾驶员不看着老弟的眼色办事?老弟只要站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