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马和农作物……玉米、烟草。她和其他仆人在大房子的厨房做事。她是个黑人,名字叫艾比。她突然有个预感,肌肉僵硬起来。大房子着火了,她看着它在大火中倒塌。我要她向前到一八八八年的时候。
“我穿着一件旧衣服,在二楼一个房间里擦镜子,这是一栋砖造的房子,有窗……窗上一格一格的。镜子凹凸不平,旁边还有一个握柄。房子的主人叫詹姆斯?曼森。他穿着一件有趣的外套,中间三颗扣子,还有黑色的大领子。他留着胡子……我不认识他(指未曾出现在此世)。他待我不错。我住在他的领地上。平日负责打扫房间。领地上有一个学校,但我并未获准去念书。我还做奶油!”
凯瑟琳轻声地慢慢说,很注重细节。在下面的十五分钟里,我学会了怎么做奶油。艾比搅拌奶油的知识对凯瑟琳而言也是新鲜的。我要她再前往。
“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我们好像没有结婚。我们同床共寝……但并不是一直住在一起。我觉得他还好,但没有很特别的感觉。没看到小孩。有很多野果树和鸭子。其他人都很忙。我在采摘野果。有东西弄的我眼睛好痛。凯瑟琳脸上肌肉扭曲了一阵子。是那个烟。风往这边吹来……也有我烧木柴的烟带来的。他们在烧木桶。她现在咳嗽了。这种事常有。他们把桶里的东西烧黑……沥青……铺在屋顶上防水。”
经过上边的精彩内容,我迫不及待的要她再进到中间状态。我们已经在她做仆人那一世花了九十分钟了。听了很多铺床单、做奶油、烧木桶的事:我渴望获得一些精神方面的讯息。于是我放弃了耐性,要她回溯死亡的情景。
“好难呼吸。我胸口很痛,凯瑟琳喘着气,显然相当痛苦。心也痛,跳得好快。但我很冷……身体在发抖,凯瑟琳开始打颤,房间里有很多人,他们给我一种叶子的水喝(茶)。闻起来很奇怪。他们在我胸口擦一种药膏。我发着烧……但觉得很冷。”她静静地死去了,漂浮到房间天花板上,可以看见自己在床上的身体,一个六十岁老太婆小而蜷缩的身体。她就这样浮者,等人过来帮她。她感觉到一道光,并且被吸过去。光愈来愈亮,愈来愈亮。我们静静等着,时间慢慢过去。突然间她到了另一世,是艾比之前的几千年。
凯瑟琳轻轻的低语:“我看到好多大蒜,吊在一间通风的房子里,味道很强,大家相信大蒜可以杀死体内的鬼怪,但必须每天吃。户外也有很多大蒜,晒在院子里。还有一些其他的药草……无花果、枣椰乾等等,这些药草能治病。我妈妈买了大蒜和其他药草,因为家中有人生病了。这些是奇怪的草根,可以含在口中,也可以塞在耳朵,或其他有开口的器官里。”
“我看到一个留胡子的老人。她是村里能治病的人之一。他会告诉你怎样做……这里有种……瘟疫……死了好多人。大家不敢为尸体薰香,因为怕传染。死人就这么埋掉,但村里人心里并不痛快,他们认为如此一来,灵魂就不能升天(和凯瑟琳死后的说法相反)。但人们继续死去,也死了好多牛。水……洪水……人们因为洪水过后才得病的(她显然刚刚了解了这是流行病)。我也因为水而得病。它让你的胃抽痛,这种病是肠胃的病。身体会丧失很多水分。我在河旁边,要提水回去,但就是这种水害死大家。我把水带回去。看到我母亲和我兄弟们。我父亲已死了。弟弟病得很厉害。”
我并没有让她再前往,而是停下来,想着她在一世与另一世间大异其趣的死后观念。但她每次死亡的的经验与很类似、很一致。在过世的那一刻会有一个意识的部分离开身体,漂浮起来,然后被吸向一道美好、能灌输能量的亮光。接着便等人来帮她,灵魂自动地升天。而薰香、尸体或其他死后的程序和这都无关。它是自动的,无需任何准备,就像穿过一道刚开的门。
“土地很干,很贫瘠……附近看不到山,只有平地,很广阔干枯。我一个弟弟死掉了,我渐渐复原,但还是觉得痛。”她的话并不多,她躺在一张小床上,盖了一些被单,她病得很重,大蒜和其他药草也挽回不了性命。很快地,她就浮出躯壳之外,被吸往那道熟悉的光,她耐心地等候人来帮她。她的头开始歪向一边,又转到另一边,好像在看一幅宽广的风景。声音又在变得沙哑和响亮。
“他们告诉我有很多神,因为上帝就在我们每个人心中。”
我从嗓音和坚定的语气里知道他在中间状态。接下来所说的,让我惊得气都不敢呼。
你爸爸在这里,还有你儿子也在。你爸爸说你会认识他的,因为他名字是艾伏龙,而你女儿取的名字也和他一样。还有,他的死因是心脏病变。你儿子的心脏也不好,是反过来长得,像鸡心。他因非常爱你而为你作出重大牺牲。他的灵魂是很进化的……他的死偿了父母的债。同时他想让你知道,医药只能坐到这个地步,它的范围是很有限的。
凯瑟琳不再说话,而我全身不能动弹,只想努力理想混乱的思绪。房间里冷得让人发麻。
凯瑟琳对我的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了解。我只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小女儿小时的照片,笑开的嘴里漏出两颗|乳牙。旁边是一张儿子的。除此之外,凯瑟琳不知道我家里或我过去的事。我受过良好的传统心理治疗教育,心理医生该维持一种空白的状态,让病人能自在地倾吐他的情绪、想法和态度,然后心理医生再仔细分析其中的曲折。我一向和凯瑟琳保持这种治疗的距离,他真的只知道我做医生的一面,而对我的私人生活无所了解。我甚至连证书都没有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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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第一个儿子亚当——只活了二十三天就夭折了,完全没预料到。当时是一九七一年初,他出生十天后我们从医院带回家,他开始有呼吸的毛病,并不断呕吐,非常难下诊断;肺静脉循环不良,即动脉隔膜受损,他们这么告诉我们,发生的机率大概一千万名婴儿才有一个。肺静脉,原应该带着饱含氧气的血液到心脏去,但结果位置错误,变成从相反的方向进入心脏。这就好比心脏是倒置的,非常非常罕有的病例。
即使动了重大的心脏手术也挽回不了亚当。他几天后死了。我们难过消沉了好几个月,希望和梦想全暗淡下去。一年以后,另一个儿子约旦出世,算是对我们的伤痛起了些安慰作用。
在亚当出生的那段时间,我正对是否选择精神医疗而举棋不定。我在内科实习期做得十分愉快,又有一个住院医师的空缺等着我。直到亚当的意外才使我坚定的选择心理治疗作终身职业。因为现代医学以其先进的技术和设备,竟不能挽回一个小婴儿的生命,令我愤慨。
我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直到一九七九年初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才亮起红灯,那时他六十一岁。难逃过第一次发病,但他的心肌已严重受损,三天后终于不治死亡。时间大约是凯瑟琳第一次来看我前的九个月。
我父亲是一个信仰很虔诚的人,不过恪守仪式的成份大过精神超脱的层面。他的犹太名字艾伏龙壁英文名字艾文更适合他。他去世后的四个月,我女儿出生,于是给他去相同的名字以纪念故人。
现在,一九八二年,我在安静、微暗的诊疗室里,欲有如雷震耳的奥秘向我揭示开来,震得我双耳欲聋。我在精神的大海里游泳,不过我爱这水。我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凯瑟琳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甚至也没地方可以查到;我父亲的希伯来文名字、我曾有个儿子,死于万分之一积累的先天心脏缺陷、我对医学界的看法、我父亲的死、和我女儿的命名——太细微、太充分了,不可能是假的。如果他能说出这些事,是不是还能说出更多?我需要多知道一点。
“谁在那儿?”我问,“谁告诉你这些事?”
“灵性大师们”她轻声说,灵性大师们告诉我的。“他们说我活过八十六次”。
凯瑟琳的呼吸平缓下来,头也不往两边摆动;他在休息。我原想要继续,但刚才她透漏的讯息使我千头万绪。他真的有过八十六次前生吗?还有灵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