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被梁其颂抓过的地方,先是一片红,渐渐地,又成了一片深色的淤血。
这完全瞒不过陈修泽。
方清芷早知。
如今,每天夜间,陈修泽都爱捏捏她的手臂,轻轻咬咬手腕。之前不能同床共枕时尚且瞒不住,更不要说眼下。
方清芷这次没有选择隐瞒,她已经察觉到陈修泽的性格,与其躲藏,不如坦白。等回到房间后,她就平静地将手腕露在陈修泽面前,让他看那一片淤血,并简单讲述了和梁其颂的对话。
陈修泽立刻叫人去取药油,亲自来为她揉搓淤血。
“是他的错,”陈修泽握着方清芷的手,他倒了一些药油在手上,是浓烈的活络油气息,中药的苦彻底掩盖他身上的淡淡墨水味,陈修泽凝神,一手轻柔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沾了药油,擦拭她被捏红的手腕,“我不会拿别人的错来惩戒爱人。”
爱人这个词语过于严肃正经,古板又正统到方清芷只在一些新闻和报纸上看到。
此刻陈修泽缓慢地揉开药油,那些被捏出的疼痛,此刻被他舒缓地一下下推开,好似太阳暖融融地熨帖着。
方清芷说:“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陈修泽仍低着头,“和你没关系,清芷。”
方清芷说:“但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
“是的,”陈修泽坦白,“的确有些不开心,他算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放缓动作:“还痛吗?”
方清芷摇头:“不痛了。”
她本想问,为什么陈修泽这么擅长处理伤口;转念一想,似乎也并无必要,他身上伤痕更多,不过侥幸没伤到脸。
之前的方清芷只知陈修泽吃过苦,具体的苦如何,她却并不清晰,如今看到梁其颂脸上那一道疤,顿时令她明白。
原来是这种苦。
如今梁其颂尝过的苦,当初陈修泽一点儿也没有少受。事实上,陈修泽之前过得比梁其颂更惨烈,他连父母都没有,也是从最底层起步……
只会比梁其颂更苦。
陈修泽身上的伤疤不比梁其颂少,更何况,他还有些跛足,定然招来更多非议。
陈修泽揉完药油,牵着她的手腕,大拇指摩挲两下伤处,说:“其实,也不单单为他弄伤你生气。”
方清芷说:“修泽。”
“之前他就捏伤过你,看来他这种毛毛糙糙的性格,是一点儿也没变,”陈修泽说,“说好听些,叫做血气方刚;难听一些,就是冲动易怒,容易伤害身边人。梁其颂为人不错,只是笨了一些,冲动了一些,又有些不合时宜的自尊心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