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荔在学校待到凌晨一点多,她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更别提走路。她想,算了吧,就在这儿睡一晚吧,睡到明天太阳出来了,也许一切都会重启,她可以选择另一种模式的人生。
聂路按照路贞的示意图找到路荔的教室。
路荔正趴在桌子上,眼睛睁着却没有神。聂路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悄然地走到她身边,俯身摸了摸她的脸颊,又碰了碰她的额头。没有发烧。聂路替她收拾了书包,扶着她坐起来,低声问她,要不要回家。
路荔突然抱着他的肩膀大哭起来,聂路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子了,像三岁在老家被小木凳绊倒磕到嘴巴,又或许是四岁的时候被爸妈忘在少年宫那般哭得撕心裂肺。
嘉宝,没事儿,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聂路拢住路荔的肩背,顺着她的脊柱,轻轻地拍她。
过了许久,路荔的哭声止歇,她埋在聂路的怀里,闷声闷气提议:哥哥,我们去天安门看升旗吧。
大都会从来不需要睡眠,入了夜,城市才算醒来。高楼大厦在霓虹灯影的映衬之下不再像白昼时候令人感到压迫窒闷。
路荔拉着聂路的手穿过清大校园,她兴冲冲地招手打车。司机师傅也乐得自在,半夜也会和客人侃大山。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师傅,去天安门,我们去看升国旗。
这个点儿有点早,不过现在那儿估计也有不少人等着呢。
不怕,等着呗。
那天,路荔和聂路一同见证了这座城市从黑夜滑向黎明的时刻,也一起昂首注视了许久赤旗飘扬碧空的模样。他们依偎着彼此,似乎是在这宏大叙事中找到了一些安慰。
聂亚诚和聂路在首都待了三天,去了常去的旅游景点,带了特产,又赶着凌晨的火车回到辽城。
国庆假后,路贞因为外阴瘙痒以及阴道炎复发不得不又请了两天假去看病。她这是老毛病了。从前做姑娘的时候没有,结了婚大抵是夫妻生活的缘故,老是反反复复的好不了。为此她也经常提醒路荔,要讲究卫生,每天都要清洗外阴并且也要勤换内裤。
路贞从医院回来后,接到聂路的电话。
妈,爸又去跑长途了吗?聂路回家后又找不到自己的父亲,他不愿对自己的父亲进行恶意的揣测,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跑长途。你爸答应过我,以后再也不跑了。路贞突然觉得很无力。夏天的时候,聂亚诚跪在自己面前求她原谅,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国庆假期他过来了,花言巧语地哄着她,她还真信了他要改邪归正。原来是这样。
十月中旬,首都的秋意正浓,清大园里的树木枝叶泛黄,路荔没有通过复赛,路贞向聂亚诚提出了离婚。
2007年的世界依旧在按照它亘古演变来的机制运作着,人类没有灭绝,人类仍然在这颗星球上爱欲生死、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