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石重贵见形势逼人,手下众叛亲离,一时没了主张,心想一但辽兵来了不但备受凌辱,兼且难逃一死,不如自行了断,倒落得个清白干净。因此命内监搬来柴草,堆放楼内,自己带着一家男女老少,关在房内,准备一但辽兵杀到,即便放火点着柴草,烧死算了。这会儿听得内监隔着窗框子喊叫:“皇上!皇上!国舅在楼下喊话,要上来见皇上呢,让不让他上来?”
房内的人听得冯玉来了,虽然听说他也打开城门投降辽人,但终究是不知真假。如今听说他来了,倒像是被水淹的人抱着了一根木头,茫茫苦海中来了个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似的,觉得有了一线生机,尽管口里不说,心内都是欣喜的,谁高兴活生生烧死呢?
冯雪仙忙说:“皇上,既是我兄弟前来喊话要见皇上,量他也不敢加害皇上的……”
皇太后李氏(石敬瑭的老婆,石重贵登位时封她为皇太后的。)也说:“国舅终究是自家人,这个时候来见皇帝,说不定还是来保驾的。”
石重贵想了一下,向窗外问道:“他带的是那里的兵马?”
窗外的内监高声答道:“启禀皇上,国舅爷没带兵马,跟随的都是他的家丁。”
冯雪仙道:“既然我兄弟带着家丁前来,必然不是加害皇上,皇上快快宣他上楼看他有什么事要告诉皇上的吧。”
石重贵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再说,没到不得已的时候,非死不可的时候,谁都不想死的。看来冯玉这一来,也许真的带来生的希望。想了一想,便向窗外的内监道:“开了楼门,宣他上来见朕吧。”
那内监听了,忙不迭跑下楼去开了大门,引了冯玉上楼。
要知道,宫监们眼看皇上领着一家老少关门*,心里也很不是味道的。石重贵平日对他们不薄,一场君臣主仆,怎么忍心看着他一家子活活烧死?何况皇帝死了,国家亡了,树倒猢狲散,他们也不知何处归宿,如今见冯玉来了,也许是带来什么喜讯,也许是平安无事呢……因此,也都得了一阵欢喜……
那冯玉上得楼来,看见堆满柴草,知道这是石重贵准备*的,终究是自己人,自己亲姐妹也在内的,心里也不免一阵酸楚。
这时,房里的人也都一涌而出。李氏皇太后扯着冯玉便问:“国舅爷,外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辽兵进城来了……”
冯玉也难于启齿说个明白。只对石重贵说:“皇上不必出此下策,辽王传了口喻说:皇上终究是大辽的孙子皇帝,年少无知,只因受了小人唆摆,这才和我上国作对。只要他出城纳降,依旧归顺,可保全皇家一族平安无事。才刚左贤王又交付手令一道,命臣送交皇上,请皇上一看便知端的了。”说罢,便把萧翰的手令交给石重贵。
石重贵接过,看了一遍,知道国是亡定的了。皇帝的位子是保不住的了。一腔无奈,开口不得。
冯玉催道:“皇上请莫拖延,此前辽王大驾已到汴京城外下寨,只等皇上前去纳降的。”
皇太后,冯皇后也都接过来看了。知到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但也庆幸保得住一家子性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因见冯玉再三催促,皇太后便对石重贵道:“事已至此,皇帝再是懊悔也是于事无补的了,还是快快向大辽投降,保住一家子性命要紧。”回头又向冯玉说:“你这个做国舅的,赶快去找个熟悉这个规矩的老臣来问问,这个投降该是如何的投法,做回一个模式,免得上国责怪。”
冯玉听了,自己也是没听过这投降是怎么个模式的,做得不好辽王怪罪下来也不得了。于是,忙派人去找。不一会,扯了一个御史家里的文牍来。
那文牍说:“这类事情卑职也不懂得,只记得春秋上说过,那投降的皇帝要散发跣足,口里咬着降书,手里牵一头白羊,跪到对方主帅面前乞降的。如今是不是这样,卑职可就不知道了……”
冯玉大喜道:“是了,是了。我也听说过,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说罢,急忙命人去找白羊,一面又命人写降表,又命人替石重贵脱下龙袍换褐衣,领着太皇太后,皇后,后宫妃嫔,宫娥采女,宫监侍从,一行人哭哭啼啼,离了皇宫,出城投降而去。
这个哭,还是石重贵先哭起来的,让他脱下龙袍换上褐衣,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那皇太后,冯皇后,后宫妃嫔见他哭了,也尽都如丧考妣,大放悲声,哭了起来。
那石重贵冷手拣了个热馒头,轻轻松松当了几年皇帝,享受了一番富贵,却不料胡里胡涂就又把江山弄丢了。到头来还得脱下龙袍带着一家子去当俘虏,这真是说不出来的一股啥滋味,也难怪他哭的。不过,不管怎么哭,事到如今,也都于事无补,后悔莫及了。
正是:一朝树倒猢狲散,船到江心补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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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跪献降书后晋亡国 胆大妄为奸贼丧生
上回说到冯玉说通了石重贵,愿意投降。于是,带着石重贵一行离开皇宫,前去辽王帐前纳降,心中暗自得意。心想:让石重贵按着这春秋的规矩向辽王纳降,辽王必定满意,自己归顺大辽就办好了第一件大事,定可得到重赏。便先派人前向辽王报信,说是石重贵如此这般的,已经领着一家子出城纳降来了。
耶律德光听了,皱了眉头,对萧翰说:“投降就投降呗,弄些什么披头散发牵只羊儿的?”
萧翰道:“这是古代曾经有过的,打了胜仗的为了羞辱那打败仗的,投降的一方……”
耶律德光道:“罢了!罢了!这石敬瑭还是认了咱做老子的,他的儿子不也就是咱们的孙子了么?那有个做老爷爷的去羞辱孙子的道理?”
萧翰道:“大王说的很是。况且如今还有很多晋将带兵在外,要石重贵下令叫他们归降的。微臣也早就把大王的口喻告诉了他们。只要石重贵他出城纳降,依旧归顺我大辽,可保他家族平安无事。怎么又弄出这么些名堂来的?这么一弄,既是难看,还会引起汉人对我大辽的反感……”
耶律德光说:“咱们说的也正是这个。快!快!快!叫人去告诉他们,叫他们别这么弄,只要石重贵他出城投降就得了。”
萧翰领命,派人赶着进城,把这话告诉冯玉。那冯玉把石重贵弄了个披头散发牵只羊,那些后妃宫女,匆忙中也胡乱穿上些七不搭八的衣裳,一行人走在街上,加上还哭哭啼啼,就如一群要饭的花子般的。冯玉看在眼里,心中还暗自得意,满以为这就迎合了辽王的意思,不料走到半路上却又接到这样的指令。知到弄巧反诎了,半路之上那里找衣服来换?只好把这些人又带回皇宫,叫石重贵换上整齐的便服,其他人就依旧穿回平日的衣裳,重又出城去见辽王。
来到辽王帐外,石重贵捧着降书,领着皇家成员,鱼贯而入,向耶律德光跪献降书。
耶律德光接过降书,满面怒容,责备了一番,那话题无非都是说石重贵不应听信谗言,妄动干戈,背叛大辽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