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饶思远继续往下读,祁文朝率先飞奔上去关掉了显示器。
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顺着本能想为自己辩解:“你听我解释。”
等来的却是他的一句:“我已经全部看完了。”
饶思远说完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一派波澜不惊的淡定。可祁文朝分明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已经不再温柔,里面蕴藏着冰冷的凉意。
“非常抱歉,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饶思远说道,“今早公司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我的笔记本没有带回来,而你的电脑一开机就自动登录了你的海外账号。”
祁文朝双唇微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面记录的内容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亲手敲上去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也都是他本人做的。
用“人赃并获”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夸张,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也不亚于把他放在十字架上公开处刑那般折磨。
“海鲜过敏严重的情况下可能影响呼吸危机生命,用刀去切自己的的手指严格意义上已经可以定义为自残。还有,如果想让我陪你一起睡,直接告诉我就可以。”
饶思远的话句句戳在祁文朝心口上,不带一点温度。祁文朝不确定这次是不是真的完蛋了,但目前看来,至少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的状况了。
祁文朝开口,咬字艰难:“你一直把我当弟弟,我当时别无选择。”
“那后来呢?”饶思远问他,“澳洲回来的前一天晚上,趁我睡着在我的脖子上留下吻痕,也是你的无可奈何吗?我给过你多少次承诺,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见祁文朝不答话,饶思远双手扶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须臾之后,开口问道:“阳阳,你有没有考虑过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有。”
“好,我帮你联系。还有就是……”饶思远顿了顿,“我最后、最后、最后一次问你,你还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
“没有了。”
人的大脑在受过精神刺激之后会很难入眠,两人各怀心事,彼此沉默着睁眼在床上躺了一整夜。
凌晨时分,饶思远被公司的一通电话叫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祁文朝带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靠在床头继续坐到天亮。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满室的空荡与寂静,最终下定决心,他要去找饶思远。
两个人争吵也好、冷战也罢,祁文朝只需要那个活生生的人就待在自己身边。确定这个人还是自己可以抓住的,可以触碰到的,他才不会继续胡思乱想。
摩托车飞速行驶在马路上,祁文朝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昨晚饶思远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肯相信,问自己到底到底还有多少事一直瞒着他。
就在几天之前,江堤路的广场上,饶思远才说过他们之间因为信任危机而产生的误会,希望那是最后一次。
可时间刚刚过去短短几十个小时,他们却再次面临同样的问题。
而这次,自己心中所有黑暗不堪的一面,都被血淋淋地剖析在饶思远的面前。就像一个面目可憎的恶人失去了最后一块遮丑的纱巾。
祁文朝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挽救自己在饶思远心中的形象以及这段已经岌岌可危的感情。
为今之计,只有再冒一次险。
不远处有一辆洒水车在道路中央缓慢行驶着,心中有了主意后,祁文朝加速骑到它后方,在湿滑的地面上突然按下了刹车。
仅仅一秒,轮胎侧滑后就将祁文朝甩了出去。整个身体撞上护栏,祁文朝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震动,失去意识之前,凭借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饶思远的电话。
白色的天花板,悬挂的吊瓶。
祁文朝的眼睛缓缓睁开,随之感受到的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与恶心。
“别乱动。”饶思远稳住他的身子,坐在床边帮他把病床倾斜的角度调了调。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救护车刚把你带走。医生说你身上有几处擦伤和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需要通知叔叔阿姨吗?”
祁文朝闭着眼睛摇摇头,嗓子里灼烧着一般嘶哑干涩。
饶思远察觉到他的反应,端来水杯让他就着抿了几口。看着他这副样子,拧眉叹气:“我就不应该把车钥匙还给你。”
喝完水以后祁文朝感觉嗓子舒服多了,于是开口:“我急着想去找你,没注意路况。”
“所以为什么要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祁文朝咬了咬牙,“怕你生气,怕你不要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我可能会更生气。”
祁文朝看着坐在那里沉着冷静、语气冰冷的饶思远,心里泛起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