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吗,老师?
古流方冷不丁被她冷冰冰的神情惊了一下,定了定神,拿出一副师长的态度,莞尔道,不好意思啊,刚刚一着急就乱叫了,你叫什么名字?
曲璟尤。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又抬眼看了看黑板上擦拭过后的一片尘白,犹豫着要不要也说清楚自己名字的每一个字,但是对方没给她这个机会。
原来是你啊曲同学。
一听这名字她大吃一惊,不得不对眼前这个纤瘦的人刮目相看。她着一套黑白相间的校服,白色上衣,黑色裤子中缝位置有两条白线,这种普通款式随处可见,起不到任何勾勒身形的作用,唯一的优势是方便耐脏。且她的衣服并不合身,至少大了一个尺码,套在身上更显纤细羸弱。
不过她皮肤倒是雪白,乌黑直发柔软熨帖,已经长至锁骨,斜刘海要是再不打理过几天也该遮住眼睛了。眼睛显然是她不算特别出挑的五官里最惹人注目的一处,她有一双清澈幽深的眼睛,犹如阴凉山间一汪澄澈泉眼,料想笑的时候一定格外神采奕奕。
只是她似乎并不爱笑,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泠泠模样,眼角眉梢似乎荡漾着惆怅,从上来到现在就没给过自己一个笑脸。她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棵忧郁的树,整个人透出一股忧悒的气息。
来的路上胡老师给她看过这次考试的成绩单,曲璟尤不仅名字特别且成绩拔尖,她想不注意到都难。想来自己还真是慧眼识珠,一安排就安排了一个全班第一做值日生。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既然可以安排她做值日生,那一样可以要求她做别的啊。
这样吧,就由你来做语文课代表。
老师,曲璟尤面露难色,第一时间推辞,我语文成绩不是很好,担不起这份责任。
古流方冷哼一声,心说小丫头片子你骗谁呢,你那成绩要还叫不够好,这个班的人都该向语文老师剖腹谢罪。不过她想归想,表现出来的却截然相反。哦,是吗?那这个课代表就更加非你莫属了。刚来的路上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成绩特别优异,是咱们班冲清北的希望,我可不能让语文拖了你的后腿。你要是做了课代表我平常还能多辅导辅导你,保管让你成绩赶上来。说完她好整以暇盯着曲璟尤,静待她的反应。
老师,我真的不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也相信你可以胜任,古流方打断她,嚯的一下站起来冲着台下喧杂的人群喊话,大家安静一下,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就由曲同学担任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帮我负责一些日常工作,大家鼓掌为她加油。
台下的掌声几近震耳欲聋,比昨天为她庆贺时阵势要大得多。曲璟尤无望地回过头,发现众人脸上都洋溢着逃过一劫的喜悦,和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情,和自己的生无可恋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老师,她还是心有不甘,决定最后再抗争一次,我真的不适合这个职位,希望老师能够本着为同学们负责的态度慎重考虑。
古流方迅速接过她的话头,那你的意思是我很不负责任?
我不是那个意思,曲璟尤深吸一口气,抬头恳切地凝视对方,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我的意思是我本人才疏学浅担不起这份责任,所以老师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随便更改的,那人看着曲璟尤,迷人的笑容从她的眼角一路蜿蜒,但是上下嘴唇一张一合突吐出的话却又让人那么讨厌,如果曲同学对此还有什么异议,可以绕过我直接向你们班主任反应,不过想必胡老师一定不会像曲同学一样,连这么一个小小的面子都不卖给我,你说是吧。
好,我答应老师。她心里还惦记着解到一半的题,心烦意乱,便立刻改了口,懒得再和这个奇奇怪怪的老师继续纠缠下去浪费时间,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
曲璟尤回过头,凝视那只扣在自己腕上的手,不着痕迹将它抽出来,用左手手掌在上面擦了几把,抬眸盯着古流方,沉声道,老师还有事?她在还字上加重音调,厌烦和不耐显而易见。
古流方不动声色盯着她擦手的动作,默默地将那份尴尬自己消化掉,接着迅速调整好情绪,问道,你为什么会坐在那种位置?她指着曲璟尤的座位。众所周知越是中间越靠前的位置越好,以她的成绩,无论如何不应该被安排坐在那里,这无异于发非边疆。
那种位置是什么意思?
就是太偏僻了,不应该是你这种好学生坐的地方。古流方解释道。
没什么,我喜欢坐在那里罢了。她表情寡淡,对这个问题兴致缺缺,不愿意多做回答。末了,她又一次望向古流方,语气平平,况且您刚刚自己也说了,您只是是语文老师,这些事显然并不在您的职责范围。
我关心关心学生不行吗?古流方立刻回呛。
老师要是真的关心我就赶快让我回去写作业吧,我数学还有十几张数学试卷明天下午就得交。她径直望着她,直言不讳,一万字的检讨我可写不出来。
古流方略显窘迫,她没想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怼得哑口无言。她闭上眼睛,手掌朝外飞快摆了数次,行行行,你赶紧去写吧,当我没说。什么人嘛,狗咬吕洞宾。
谢谢老师。曲璟尤略一欠身,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感谢。
古流方咬咬牙,将拳头举到脑门的位置,冲着渐远的背影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最后又无可奈何讪讪地放下。这什么不讨喜的性格啊,如果不是因为成绩拔尖绝对是每天被人堵在角落狂揍揍的亲妈都认不出来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