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触这个案件开始,我的心中就存在着一个疑问,那就是:陈丹是怎么来到莱特小镇24号别墅的?”
仁济医院小白楼二层的多功能厅里,林香茗、刘思缈、马笑中、林凤冲和呼延云坐在一起,听郭小芬开始她的推理。
“这还用说,她当然是……当然是……”马笑中的嘴像一辆发动机坏掉的车,怎么打火就是不着。
“当然是什么?”郭小芬望着他,又将明亮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诸位,谁能告诉我,陈丹是怎么到那栋别墅的?”
每个人都一脸茫然。
“我想,到那个别墅去的方式并不是很多。我先排除空降和走地道——大家不要笑,我是很认真地看过24号别墅的地下室,确认没有地道的。”郭小芬说,“如果排除这两种可能,那么陈丹到达别墅的方式还剩下两种,坐车和步行。但是现场勘查的结果,否定了坐车,因为别墅附近既没发现任何汽车轮胎的痕迹,也没发现有人将车轮痕迹扫除的迹象。”
“那不简单了,陈丹是走到别墅去的。”马笑中说。
“走哪条路?”郭小芬问。
“这……”马笑中又支吾起来了。
“莱特小镇虽然停工半年多了,但是围墙一直高筑。除了距离24号别墅很远的正门,以及贴近24号别墅的一段工地倒塌的西墙,根本没有任何入口。以陈丹的容貌、身材,她从正门走进,那些保安、民工,有可能毫无察觉吗?可是在警方的侦查中,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个女孩进入别墅。甚至在怀疑他们被人收买封口,而警方分别侦讯的情况下,结果还是一样——没人见过陈丹。”
“那,她就是从那段倒塌的西墙进来的。”马笑中肯定地说。
“香茗。”郭小芬微笑着说,“我需要你的行为科学给予我支持。请你告诉我,像陈丹这样长期混在酒吧、舞厅里的‘社会人’,具有什么样的性格特征?”
林香茗想了想,说:“她们典型的性格特征包括:虚荣、多疑、狡猾、泼辣。”说完他特地对马笑中点了点头:“请原谅我这么说。”
马笑中一脸悲伤地摇了摇头,人都死了,不必再计较。
郭小芬问:“像陈丹这样平时注意保养,靠肉体混饭吃的女性,梳妆打扮之后,独自坐公交车加上步行,来到远离学校的陌生工地,没走正门,而是穿过狭小的、人迹罕至的胡同,费好大力气绕了很远的路,才找到这么一段倒塌的围墙,进入一栋毛坯别墅,可能性有多大?”
林香茗沉思了片刻,摇摇头:“确实不太符合常理,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郭小芬把手一摊:“好吧,我们姑且认为她出于特殊的原因,的确是大费周折,步行走进24号别墅的。那么,至少她心里应该有点警惕吧,那个毛坯别墅毕竟不是个可以让人放心约会的地方。那么,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反抗?”
刘思缈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反抗?”
郭小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地下室的那些碎玻璃告诉我,陈丹没有反抗。”
“碎玻璃?”除了呼延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轻声念出了这个词。
大家突然想起,郭小芬曾经在莱特小镇24号别墅的地下室里,蹲在地上一寸寸地查看那一地玻璃,手指头被划出了口子也毫不在意,而且当时就宣称自己“已经锁定凶手的大致方位”。后来当刘思缈认为凶手是贾魁的时候,郭小芬立即否定,并提出,真正的1号凶嫌是谁,线索就在“那一地的玻璃碴子”之中。
“小郭。”林香茗讲出了大家的心声,“那一地玻璃说明了什么?我们都越听越糊涂了。”
郭小芬点点头:“那一地玻璃是怎么造成的?现场勘查的结果是,由于地下室的门是锁着的,有人打碎门上的玻璃,把手伸进里面,才把门打开。请注意,这里面的信息是:无论陈丹还是凶手,都是在玻璃碎掉之后才进入地下室的。刚才香茗讲了,像陈丹这种很‘社会化’的女人,性情泼辣。假如她在别墅遇到凶手的攻击,一定会挣扎、反抗,但是她没有……”
“停!”刘思缈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我还是要问,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挣扎、反抗?”
“如果她挣扎、反抗了,地板上为什么没有水钻?”
“水钻?”刘思缈愣住了。
“对,水钻。”郭小芬说,“那次去陈丹的宿舍时,她的同学孙悦告诉咱们,陈丹外出时穿的是一件白色T恤,前面用水钻缀着Angel的字样,后面是用尼龙拉扣粘的一对小翅膀。”
郭小芬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找到的陈丹和同学的合影,她穿的正是那件白T恤,我把照片电邮给本市所有大型商厦的服装部,想找到这件T恤,可都没有。最后我在一家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摊位上发现了。摊主跟我说这T恤看上去蛮花哨,但有一个明显的缺陷:缀成Angel字样的那些水钻是用胶粘上去的,非常不结实,稍微的撕扯和揉搓都会脱落,所以很少有人买。试想,假如陈丹穿着这件T恤走进别墅,遭到凶手的攻击,她挣扎、反抗,甚至是突然遭到攻击,直接晕倒在地,凶手把她的T恤扒下……这些过程中,水钻没有一粒脱落,是不可想象的事。但是警方在搜查24号别墅找到的所有证物中就是没有水钻。那天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24号别墅,突然想到,也许是水钻掉在地下室的碎玻璃中,现场勘查人员没有识别出来,于是我就仔细地摸索那些碎玻璃,可是依然没有找到一粒水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