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三日,公仪怀柔便受不了了,闷在这四方小天地里,天儿又热,她又是坐不住的性子,一有空隙便赶紧下车透透气。公仪玟若更甚,倚靠着车窗弱弱地喘着气,出了官道一路上颇为颠簸,她吐的脸色惨白,心中愤恨后悔的紧,早知道她便不来了!同小妻在家那得多逍遥!
老夫人倒是精神头十足,虽颠簸了些倒也无碍,想着能见着亲眷,恨不能日夜兼程。
照艽荩的话说,她家姑娘最是辛苦,除了每日陪陪老太太坐车,还得照应着与她同车的那半死不活的四姑娘,亏的是自家姑娘心善,若是换了六姑娘,怕早就笑话死她了。
乘船两日,终是到了浔阳的地界。
浔阳地势低平,多河湖丘坡,山川清和,云高水宽,观之一片澄然。
远远就看见大房家的迎在门前,几位长孙在巷口守着接人,大房的老太爷是个长寿的,但近年来身子不好,只得卧床养病。
公仪硒一行被接回家里就立刻去拜见了老太爷,公仪硒和老夫人陪着说了许久的话,而公仪衾淑这些小辈见过礼后则在外厅坐着,按理数公仪衾淑该唤老太爷一声伯公,唤太夫人一声伯婆,公仪衾淑偷偷端详着这位伯婆,年岁应当与祖母差不上几何,但却不似祖母苍老,要比平常的老夫人都丰腴,面容也更红润有神,这让公仪衾淑思绪渐行渐远,祖母年轻时统惯全家,又为着父亲劳心伤神,晚年身子便不太安康,反观伯婆家,一不从政,二无横财,却满足自在,可见居高位并不一定安乐,平淡稳当才能过好一生。
宣德殿外蝉鸣的厉害,殿内的白釉黑花瓷缸里只剩一缸凉水和几块浮冰,宸阳帝略有不耐地翻看着新呈上来的奏疏,内监探头皱着眉看了看日头,抬起衣袖小心地拭去巧士冠下的汗珠,毕了,对右侧的小内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内监心领神会,立刻点了点头从梁柱后方推来一架精巧的铜制七轮扇,又上了许多冰置于扇前,摇动一扇轮,余下的便都转了起来,顷刻大殿内便有了凉意。
宸阳帝蘸了蘸丹墨,在奏疏上批注了起来,写至一半,似想到了什么,手一顿,又翻另一份仔细对照起来。
“可有桓王的奏报?”
闻言,内监敛袖弓腰向前进了一步,方开口说道:“今日还不曾奏上。”
“他行至何处了?”
“约莫到浔阳了。”内监思衬着回话。
宸阳帝点了点头,继而又道。
“叫左院判来。”
“是。”
回浔阳几日,姐妹四个同堂姐堂妹们在一起哄玩,而公仪淏卿和公仪昀阡同年长的几个堂哥儿去庄子里去收租税,这些年年限不好,佃农交不起租子,庄主付不起户部司,户部司也就拖欠了朝廷,一拖再拖,连着四年,各省欠下朝廷的租子就有六百四十万两,公仪淏卿不由慨叹民生艰苦。
浔阳渡口码头处,整齐的站立着一行人,为首两人身着绿色罗袍,余下的皆着衙门官服,浔阳江上远远的驶来一艘运船,船上数十人皆佩刀,站位整齐有序,虽穿常服,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官家的兵。
待船靠岸,率先走下一人,只见渡口的官员们齐齐弯腰拱手行礼。
“恭迎桓王殿下。”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袔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