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雀斑,鼻头和下巴上周而复始生出疥疮。头发稀疏几乎可以看见头皮,额头所占比例惊人。五官过分集中,像个没有包好蒸好的包子。可有谁取笑过拉拉斯吗?没有,那个年代,人民还是很善良的。
可流氓们做起事来可是毫不念及人们的善良。
拉拉斯会在众人聚集的时候大声开着列伯的玩笑,向人民讲述纯属编造的滑稽事,用敏锐目光捕捉列伯身上的漏洞。所有人笑眯眯看着老头口若悬河的演讲,和列伯的抓耳挠腮低头掩身的窘相。讲到兴奋时拉拉斯还会夸张地丑化性表演一番,众人哄堂大笑,老头便故做调皮地眨眨眼睛。列伯的反驳无济于事,老头的口才及现场反应速度又岂是常人能比。于是列伯的愤怒之火只能在心中熊熊燃烧。
时间一长列伯倒也长了心眼,尽量避免接触到拉拉斯。一看到他那鬼影,便尽量躲老远。但列伯的小心思,如何瞒过拉拉斯?老头一次次地戏耍着可怜的青年,直到他的阴谋成功实现。
这一年岁末,法治研究会全体会员聚会欢度度新年,执政管杜拉得克斯也赶到现场助兴。人们就着美酒品尝精心制作的菜肴,有人伴着扬琴在歌唱,有人围在一起跳舞,气氛好不热烈。而活跃分子拉拉斯又岂能甘于人后。他已经接二连三讲了好几个笑话了,连执政官都抿着嘴在那直乐。
这时,拉拉斯发觉时机上佳,便清清嗓子准备讲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笑话了。
“那天,我和列伯一道,去探望在斯基泰打了胜仗的将士们的家属。一路上……是吧列伯?”
列伯心惊肉跳面如死灰暗叫坏了,连忙答到“是的,是的!”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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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伯买了一个很大的罐子,细口粗身,带个木塞。我很奇怪,他经常会落在我身后不知鬼鬼祟祟在干些什么?在一户士兵的家中,我面对四个善良纯真美丽善良的少女,向他们宣读执政官的嘉奖令。而就在我向他们认真叙述他们的兄长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英勇壮举时。我!看到少女们突然皱起了眉,同时我也闻到了一股股恶臭,并且越来越浓。我看到可怜的姑娘们惊恐万分都快要哭出了声,可仍在坚持听我的讲述。这都是列伯干的,他躲在我的身后,打开了那该死的陶罐。”
“列伯简直疯了!他来了劲,居然在不大的屋子里接二连三放起了响屁。哈哈,四个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我更是无地自容恨不能钻地里去。列伯脸皮可真够厚,后来他还打起了饱嗝!直到出门,也没说声抱歉。装得跟个没事人是的。”
“出了门,列伯才告诉我,他最近肚子不好。路上买的罐子,专门用来装自己的屁。我很生气,批评他怎么能这样没有粗陋卑劣下流。可列伯说他经常这么干,就喜欢看姑娘们的尴尬样。我说在拉尔金娜面前你肯定不敢吧?列伯说那倒是。”
片刻沉寂,接着人群发出长久不间断的爆笑。男人们捧着肚皮张大嘴巴喘着粗气,而女人们低头掩齿偷笑脸颊布满红霞。列伯则呆若木鸡张大嘴巴楞在那里很久,随后不自觉跟着大伙一道狂笑。只有拉尔金娜笑得古怪异常。执政官也乐翻了天:“列伯,你真是个龌龊的小流氓!”
注意!这就是有据可查的流氓一词的最早出现!
于是直到很多年以后,列伯的外号便一直是“小流氓”。不久之后,拉尔金娜彻底拒绝了列伯的求爱。几年之后,在攻打尼尼薇城的战役中,志愿参军的列伯死在攻城云梯上。他的尸体抬回了家乡,很多人参加了葬礼,当时老头站在人群的第三排左首第五个,面色凝滞表情悲痛,最后甚至还大哭起来。搞得列伯的家人,反过来还要拥抱安慰一下老头!
每次战争结束后,失败土地上的物产会大量运到雅典城,这时城市便一片喜洋洋的景象。每个人都有份,像拉拉斯这样德高望重的人自然会更多一些。迦太基的皮革,亚述的珍珠或是埃及饿奶糕酪,都是老头喜欢的。虽然老头平日里一贯宣称视钱财如粪土,其实老头脾气坏心眼更小。如果别人比他多分哪怕一根针,他也会气势汹汹找到分配的人,大吵一番。在他眼中谁要是占了便宜高他一头的话,那可就倒了霉!人总会有点小毛病,但让老头抓住,可是致命的把柄。
邻居波克只因上次多分了两只羊,又吹着口哨在自家的花园悠闲地除草赏花,便把老头气个半死。也怪波克自己,随便说句什么法典过重,便由老头传到执政官那里。一怒之下,波克由学者变成了粪池清理工。波克满身臭气运粪时,还与专程来安慰的老头相遇,别看老头假惺惺还想装一装,波克早就看透了他。只几铲,老头身上便沾满了臭粪。
高里和帕帕拉原是很好的朋友,被老头略施挑拨离间之计,两人渐渐疏远。时间一长,发展到互不理睬,进而互相讽刺挖苦谩骂斗殴。直到一天老头冲进人群冲两人大吼:“够了,你们俩人天天吵来吵去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执政官已不屑听你们相互之间的埋怨。孩童们都在说你们是长嘴的怨妇。如果你们是真正的男人和勇者,就来一场真正的决斗吧!就像战场上勇敢的士兵……”
老头一席话引得众人齐声鼓噪,高里二人自然也一股火冲上头顶。当即便决定前往雷纳山谷神庙进行决斗。前有带队,四周人簇拥,身后大队人马跟随叫好。二人向死亡前进,而坏脾气老头拉拉斯暗自偷笑。
帕帕拉不是高里的对手,只几个回合,短剑飞出老远接着高里一个健步上前,一剑刺中胸口。而帕帕拉使出流氓行径,偷偷从皮靴取出把小刀,用尽力气插在高里的大腿动脉上。二人双双毙命,闻讯赶来的家人只能跪在死去亲人的尸体旁,冲着神庙痛哭。至于二人为何成如此结局,怕只有老头才知道。不是没有明眼人,那时的会长在家中闻听此事冷笑一声,接着破口大骂:“拉拉斯又坏又毒,这种事也能干得出来?他们不过是批评了拉拉斯著作里的一些观点,至于下此毒手?这些人愚蠢至极,被这种流氓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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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拉拉斯的顶头上司,会长早就看透了这家伙,两人之间的龌龊已多年有余。拉拉斯没少给会长拆台使拌子暗地里下黑脚!而会长也巴望这个瘟神早点死掉或是去其它地方。一提起那些事,会长是气不打一出来。
就比如那次与诗人的争吵,本来不过是个学术问题。老头很快就脸红脖子粗,接着声调徒增几个八度。人们便看见老头如正义之师般高声呵斥诗人,所有的词句都那么大义凛然。于是博得众人同感,纷纷指责是诗人的不对,可怜的诗人便缩在墙角低头不语。
此类事情,数不胜数。会长曾经给列了七宗罪。呈报给执政官和极少数的几个高级官员。具体来讲是:抄袭剽窃、自私小气粗鲁野蛮、拨弄是非、对上阿谀奉承、败坏他人形象、党同伐异、为当官耍尽手段兴风做浪等等琐碎小事。
执政官等人自是不以为然,老头学识过人就算人格上有点缺陷不算什么,脾气坏爱玩个小手段也不是什么死罪。顶多找来谈谈心交流一下,让以后多注意就是了。会长也是倔脾气,始终认定拉拉斯人格卑劣品行低下,这样的人必须从法治研究会开除出去。坚持了半天大家都不赞成,会长一气之下便辞了职回家养老。临走时逢人便大倒苦水发泄不满,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们已不重人品只看能力,又都事不关心高高挂起。雅典城早晚注定小人得势奸党横行之类的怨话废话。
那拉拉斯呢?根本不在乎这些。道德水准早就被人们扔进历史的垃圾堆喽。自己现在名正言顺成了会长,还怕别人嚼嚼舌头?
以前的会长虽算不上是什么品德高尚的好人,但至少头脑清醒:如果一个国家像拉拉斯这样的流氓越多,危险便成倍增加。人们习惯于媚俗和逐臭。不久,雅典城就全是这种讨巧卖乖的小丑了。再过上几百年,怕是没那些正直善良的老实人的活路了。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会长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什么好牵挂,决定和拉拉斯拼个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