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腾地从梦中惊醒,看看表,已经快6点了,它就要来了。
在菊花出现的瞬间,她英姿飒爽地端起狗血,猛地向菊花的四周泼去,边泼边说:“泼死你,就算你已经是死人了,也要再泼死你一次!”
房间里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地板上、墙壁上溅满了浓浓的狗血,连她的脸上也是。她用沾满献血的手胡乱地抹抹脸,歇斯底里地笑着:“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真的不怕你。”
最后,她愣愣地望着满屋的狼籍,无力地扔下脸盆,喃喃道:“该结束了吧……不是说鬼都害怕这类东西么……”
她疲惫地打开电脑,打算再次登录“圣菊”的帐号看他在不在线,可华丰的QQ率先闪了进来。他发来一个笑嘻嘻的表情,问:“怎么最近也不找我要最新版本的木马程序了?难道你放弃你那伟大的事业,决定改邪归正了?!”
宋鲜儿在电脑前无奈地笑笑:“是,打算放弃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华丰沉默了片刻,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找到那个紫落了吗?”
宋鲜儿:“找到了……”
华丰:“你找他做什么?他是谁?”
宋鲜儿:“我以为他是送花捉弄我的那个人……我砸了他的花店……”
华丰:“嘁!送花?我才没有那个闲心捉弄你呢!况且我店里的菊花都是精心培育的圣菊,献给那些纯洁的亡灵,我才不会拿他们来捉弄人!”
宋鲜儿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你竟然就是安紫落?!”
华丰:“我也是刚才才确定,砸我花店的人就是你。我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
宋鲜儿:“……”
华丰:“怎么样?砸了我的店,也不说请我吃顿饭?”
宋鲜儿在电脑前羞赧地笑了。
13。
宋鲜儿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两个陌生男人,他们远远地望着她,表情里似乎隐藏着某个重大的秘密,她能感觉到他们在迫切地希望她离开。她猜他们会潜入他的家,但她并不怕,因为整个家里除了破电脑就没有什么好偷了。而且她觉得他们并不是小偷,或许只是想查出她盗号的证据,然后逮捕她。
此刻的宋鲜儿,竟然迫切希望他们赶快这么做,她的良心在泼了那盆狗血之后,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和安紫落的那顿饭吃得很愉快。她并没有过多地提起自己最近诡异的遭遇,而是和他一起讨论怎么去挽救那些沉沦在游戏里的孩子。他们觉得,在劝说、诱导、禁止都失去效用后,用这种极端的手法去制止他们,似乎是最有效的了。
但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宋鲜儿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圣菊”的自杀照片,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两人饭后分别的时候,安紫落欲言又止,他想告诉她,他爱上了她,在她砸他花店的那一刻,莫名其妙地,就爱上了,但终究没说出口。
宋鲜儿可没有欲言又止,她想到一出是一出,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愿意一直免费为我提供木马程序?!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认识!”
安紫落一愣:“呃?!……因为你的遭遇啊。你说,你弟弟因为沉迷网游,对强制禁止他玩游戏的父母不满,一怒之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事后又因为懊悔而选择了自杀。我觉得我提供木马程序给你,是在做好事,是在挽救那些孩子……”
“仅仅是因为这样?”
安紫落悠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事实上,我弟弟也因为沉迷游戏而放弃了学业,怎么劝都没用,只要不让玩就要死要活的,甚至以自杀相威胁,似乎游戏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我从未见过他那么执着的人,我曾三番四次偷偷盗他的帐号,但他都不屈不挠地重头玩起。前两天他三个帐号同时被盗,在伤心了两天后竟然又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宋鲜儿一愣:“他游戏里的其中一个帐号,是不是叫做圣菊?”
安紫落也愣住了,继而哈哈大笑道:“是啊!难道前两天盗他号的人是你?!”
宋鲜儿心里仿若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儿:“是啊……他……他没有死?!”
安紫落笑得都直不起腰了:“当然没死!他自己PS了一些照片放在网上吓吓盗号的,想不到真的把你吓到了啊!”
宋鲜儿也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我真的被吓到了,甚至为此都要放弃我伟大的盗号事业了呢!”可笑着笑着,她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如果“圣菊”没有死,那么他那所谓的鬼魂就不存在,那么那些每日如期而至的菊花,又是谁干的?!
她生生地望着他,想起卡片上的落款:“紫落”!于是她惊恐地后退几步,捂着嘴巴,似乎要堵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尖叫。她就那样踉踉跄跄地捂着嘴巴后退着,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呼啸着卡车——于是,她在一声尖厉的刹车声里,绽放成了一朵菊花,就像安紫落的弟弟PS的那些照片一样。
在死的前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昨夜的梦:宋鲜儿,死于2008年6月23日。
这一天,正是2008年6月23日。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