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复了位,住在她宫中的欣贵人忍不住来厉寒酥宫中埋怨此事。“刚回了主殿就大张旗鼓地将所有物什都换了一遍,说是要去去晦气,又将我和茹才人叫去敲打一番,显摆的很。”
欣贵人翻着白眼哼声。厉寒酥此时也不与她拘礼了,顾自歪在软榻上把玩着手里的沙糖桔,随口搭话:“她如今还拿着贵人的分例,也够花销?”
“左右她有崔家支撑着,足够挥霍了。”
崔家就是太后和荣嫔的母家,家大业大,如今的崔家家主乃是太后的弟弟,任九门提督,是深得晟帝信任的武将。欣贵人眨眨眼:“不过说起来,荣嫔这遭后倒是低调许多,似乎陛下也对她颇为宠爱,这几日召了她好几次呢。”
何止几次,这段时间就属荣嫔侍寝最多,却不见她轻狂傲慢,看来是学乖不少,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欣贵人又看了眼门外,笑道:“姐姐宫中那个幽才人关了许久了吧?陛下还不放她出来?”
这个欣贵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八卦,什么都想打探。厉寒酥只是道:“等陛下想起她了,自然会放她出去。”
就是不知到时候,喜新厌旧的晟帝心中还有没有她了。被关在偏殿禁闭的幽才人此时俨然是要疯了,头发蓬乱地在屋内打转。“怎么办?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她眼神不定,心中惶恐,总忍不住会想起那日冲撞圣驾的情景。那日幽才人仗着晟帝近日的宠爱,再次跑去奉天殿,不顾门口内侍的阻拦就闯了进去。谁知晟帝当时正和几位大臣商议国事。其中德高望重的内阁大学士当场黑了脸,他曾是教导晟帝的老师,当场向晟帝直谏,劝晟帝勿贪恋美色,耽误国事。晟帝没了脸,直接叫人将幽才人一路架回攀月宫,禁足不出。天子之怒,如同当头一棒,将幽才人被一时的恩宠捧得轻飘飘的心顿时摔回地上,得到了教训。幽才人原想着等晟帝消了气,将她放出去,定要伏低做小老老实实认错,再不恃宠而骄。然而这么多日过去了,晟帝竟是将她忘了一般。房门被侍卫把守住,幽才人根本出不了屋子,更妄论想要复宠。幽才人急躁地来回踱步,眼睛瞟见站在角落的吹缘,抄起桌上的胭脂就砸了过去。“瞧什么瞧!下贱的奴才,看我笑话吗!”
吹缘缩着肩膀一抖,连忙摇头。幽才人刚才分明见到她轻蔑的眼神了:“还敢抵赖!”
说着便四处看了看,抓起一个花瓶举了起来。“幽才人!”
吹缘抬起头,毫无害怕的模样,胆大地直视着幽才人大声道:“奴婢不是您的奴才,只是宓嫔娘娘暂时借给您的。若您真敢动手,奴婢就去报告宓嫔娘娘!”
“你!”
幽才人手一顿,到底不敢再惹是非,手下一歪,花瓶砸在吹缘脚边,摔得粉碎。“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干净!”
幽才人吐气,理理衣角,轻蔑地看了吹缘一眼,转身走进内间。不过一个低贱的舞姬,爬上晟帝的床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什么东西!吹缘在心中暗骂,到底气不过,随便叫来个小宫女收拾,自己转身就走。被关禁闭的只是幽才人,她们这些小宫女倒是还能出入。吹缘本想去厉寒酥面前告状,谁知走到主殿门口就被门外的卿容拦下了。“娘娘和欣贵人在里面说话呢,你现在进去做什么?”
吹缘气得瞪眼,张嘴就骂:“你算哪门子东西,敢拦我的路了?我可是娘娘带进宫的,给我让开!”
卿容却不卑不亢:“既然是娘娘带来的,就应该更懂娘娘的规矩才是,就如清辉那般,你呢?”
她上下打量了吹缘一番,轻视之意尽在不言中。“你!”
吹缘刚抬手,就被卿容一把抓住手腕。她的脸凑到吹缘面前,眼神阴冷得叫人害怕。“想想上次的教训,你要还没吃够就尽可能地闹!”
说完将吹缘的手猛地甩到一边。吹缘踉跄两步,隐隐感到自己的脸颊又疼了起来,转过头恨恨地瞪向恢复若无其事状地的卿容,冷笑:“好啊,在娘娘面前一副可怜老实样,原来都是装的!”
卿容懒得搭理她,只做没听见。吹缘又生了会儿气,见厉寒酥房中久没有动静,自己等在这里太傻了,便出了门,想去端些点心来待会儿找个由头给厉寒酥送去。谁知刚迈出宫门,一面撞上迈着大方步走来的晟帝。吹缘一愣,赶紧跪下:“奴婢见过陛下!”
晟帝没看一眼,从她身边掠过,径直进了厉寒酥的屋子。厉寒酥也对晟帝的突然到访十分惊讶,一旁的欣贵人此时如老鼠见了猫,老实得不得了,细声推说自己还有事,就急急走了。“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厉寒酥亲手给晟帝奉上茶,一边掩饰地拢了拢桌上一堆橘子皮。晟帝瞥见她的小动作,眼中含笑:“自然是想你了,便来坐坐。”
他看了圈屋内,舒叹一口气:“你这里布置得不错,也不似其他宫总是一股子熏香,清新得很。”
“陛下忘了?臣妾对熏香过敏,用不得。”
晟帝轻点头,突然道:“今日瓖远侯来求见朕。”
厉寒酥一愣:“大伯?”
“他来为自己的女儿求个恩典,不若爱妃猜猜?”
晟帝看上去心情不错,还有兴致同厉寒酥玩笑。厉寒酥想了想:“静舒表妹明年开春就要入宫选秀,臣妾猜想……大伯是想为表妹求一个落选?”
“哦?”
晟帝有些惊讶,“你怎么不猜瓖远侯是想求个好姻缘?”
“静舒表妹年纪还小,堪堪够得上选秀的年纪,我大伯只有她一个独女,自然疼爱得紧,我在厉府时常听婶婶说要多留她几年呢。前几日婶婶带着静舒表妹进宫来,也说起选秀的事,只是想让表妹来见识一番,旁的不多求。”
晟帝点点头:“瓖远侯也是这么说的。”
他喝了口茶,又道:“只是原本朕想着这次要为湛南王世子赐婚,听闻湛南王这段时间和厉家走得很近,朕还以为他们有联姻之意,如此看来是个误会?”
原来是试探来了。厉寒酥垂下眸:“湛南王府乃功勋世家,往日与我们家不怎么来往,也就这段时间才熟悉的,还是因着湛南王世子和我哥哥玩得好的缘故。我那静舒表妹性子单纯柔弱,大伯和婶婶从未有过让她高嫁的念头,陛下是误会了吧?”
“原来是如此。”
晟帝想了想,觉得有理,遂不再多问,打着圆场,“那到时候朕就卖你大伯一个面子,让你那表妹早早回家待嫁吧,厉家送一个你进宫已然够了。”
厉寒酥羞怯一笑。至于胡氏说过的,要她为厉静舒求得赐婚湛南王世子?嗯?有这事儿吗?